“夫人當年剛懷曉哥兒時,大夫說你的身體並不適合孕育子嗣。”
“你不願意,一意孤行,吃盡了苦頭,才保下了這個孩子。”
曹氏怕疼,身上極易留疤,但大夫每隔七日就要施針,孕期九月裏,她的肚子上密密麻麻的針眼,一片連成一片。
她從未喊過一聲,卻在夜裏睡覺時,難受到睡著了都在無意識的哼聲。
安胎藥一碗接一碗,吃不下的東西,就多試幾次,喝不進去的藥,就小口抿著當茶水飲。
“曉哥兒自出生身體一直不好,從小你就帶在身邊,不敢分神片刻,就連江南嶽母多次來信,你也不敢離開。”
“嶺北隱情,我又何嚐不知?但我不敢去,這麼些年,我始終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我怕當年的悲劇重演!”
林海峰語速越說越快,情緒也漸漸激動。
“我們求醫問藥,隻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活下去。我甚至覺得,是曉哥兒綁住了你我!但是——”
林海峰痛苦的闔眸:“常平回時的金鑾殿上,馮晞拿出實證和百姓請願書……我忽然發覺,曉哥兒心地純善,但絕非蠢材,是你我綁住他,雯燕……”
馮晞是何許人?同朝為官,林海峰和他沒少打交道。
那張請願書絕非馮晞的辦事風格。
隻消一眼,林海峰就明白這背後指定有其它人插手。
起初還隻是懷疑,但當他得知自家幺子從金鑾殿台階上滾落時,林海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也是從這裏,林海峰開始擔憂這孩子的未來。這個孩子來的不容易,從小就嬌慣,一點兒風雨都不願落在他的身上。
前十三年,林海峰隻求他活下去。
十三年往後,林海峰想為他圖謀一條充滿光亮的路。
林海峰睜開眼睛,放緩了語氣:“你應該也有所感,去關城一事,是曉哥自己的意願。”
曹雯燕垂淚,態度卻如針尖麥芒,一字一句都戳人心窩:“你總是有你的道理,什麼綁住了他?”
她手指著門外,淚眼朦朧:“當年你哄我讓辭哥兒外出遊學,如今又讓我同意曉哥兒去那疫病爆發,兩邊交戰之地。”
“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兒千數有餘,怎麼就容不下我兒子?”
“單單就容不下我兒子?”
“你無非是看他身體好了些,就想讓他和辭哥兒一樣為了林家賣力!”
林海峰急切的想要解釋:“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
但此時此刻的曹雯燕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的情緒非但沒有因為林海峰的安慰平靜下來,反而越來越激動。
一張巴掌大的臉漲紅,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林海峰見她臉色不對,剛伸出手,就見曹雯燕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身子一軟人就順著往下倒。
林海峰眼疾手快的接住,人已經沒了意識。
“冬臨!冬臨!快去請府醫!”
李媽媽聽見動靜,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也跟了進去,見狀差點跟著暈過去。
林海峰將人打橫抱起挪到旁邊休息的臥房,李媽媽等人緊跟在後麵,一時間,林海峰平日辦公用的小院兒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