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這才推開了門,托著飯和茶,走了進去。
這門本來就沒有倒插上,隻是賈詡不讓人進去的話,是沒人敢隨便亂闖的。
陳讓先給賈詡倒了一杯茶,氤氳的熱情冉冉升起。
賈詡閉著眼睛,用鼻子長長地出了陣氣,伸手虛指一旁的位置,道:“坐吧。”
陳讓行禮一禮,就往側首的位置坐下。
“師傅為何如此惆悵,徒兒可是從來沒見師傅這個樣子啊。”陳讓跪坐在,畢恭畢敬地說道。
在他的眼裏,師傅賈詡從來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僅有驚世的才華,還有頂天立地的氣概。
就算是那些所謂的武夫猛將,氣概也比不上賈詡一分!
所以現在看見了賈詡的這樣惆悵無力的樣子,他心中也憋著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難過?失望?鬱悶?都是,也都不是。
現在陳讓的心思混亂程度也不比賈詡低了,他的心都如堵住了一塊大石頭,讓人難受,氣悶!
賈詡怎麼能看不出自己徒弟眼神中若隱若現的失望之情。
他微微一歎,無奈道:“師傅不是這個樣子,該是什麼樣子呢?”
陳讓本來想說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來,可是當他堅決地目光一對視到賈詡平靜如水的眼睛時,他頓時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賈詡看見陳讓說不出話來了,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前傾身子,問道:“你進來難道就是為了質疑一下為師,然後沒有別的事情了?”
陳讓默然地搖搖都,他本來還有一件事情要問的,但現在的氣氛有些不對勁,而且他也沒了問的心情。
而且問不問,答案可能都是一樣的了。
這個結局可能是師傅最不想的,但卻也是無可奈何的。
賈詡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輕輕一笑,悠然說道:“你來。其實是想問,今後我們師徒二人該何去何從吧?”
陳讓年紀輕輕,卻也被染上了謀士風格,有事無事就喜歡唉聲歎氣。
他微微一歎,道:“師傅有何打算?”
“殉城!”賈詡從嘴裏硬生生地蹦出兩個字來。
“啊!”陳讓聽到了這兩個字,頓時大驚失色,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賈詡看見他這個樣子,反倒是微微一笑,他的眼睛直直地勾著陳讓。
“不!”陳讓很堅決地搖頭,咬著牙齒道,“我不相信師傅是這樣愚直的人,師傅你不是說過李儒不是明主嗎?既然有此機會,為什麼我們不獻城給劉辯,然後在他帳下。”
“噤聲。”賈詡雖然叱責了陳讓一句,但臉上卻無怒氣,他隻是怕外麵安插著李儒的眼線。
就算現在李儒不濟了,但是爛船也有幾根釘子,不到最後的關頭,就別把翻臉的字眼放在明麵上講。
賈詡眼睛往門窗處瞄了瞄,確認沒人在偷聽,他才悠悠說道:“劉辯確實是明主,但是讓兒。如果我們攜著城池投降,那天下人會怎麼看我,劉辯他自己會怎麼看我?他們會輕視我,有個背叛之名,就連同僚頭看不起你。”
“良禽擇木而棲,選擇一個明主,那些人有什麼好說的!難道師傅你還想著跟隨李儒這跟朽木至死嗎!”陳讓越說越激動,拽著拳頭,幾乎要站起來。
他從來沒試過和師傅這樣爭辯過。若是以前,他們有什麼分歧,陳讓還是會把自己的想法吞會肚子裏,不去質疑師傅。但這卻是頭一遭,陳讓毫不相讓地去質疑師傅。
賈詡眯著眼睛,好玩似地打量著他,心中的喜氣,卻和臉上的悲切完全不同。
這個孩子,終於張大了啊。終於有了自己的主張。賈詡為此而感到欣慰。
賈詡笑了笑,終於把自己的想法說與陳讓:“讓兒,師傅其實並沒有打算和李儒一起死。但師傅即使要跟隨劉辯,也要先和他鬥爭一番,讓他覺得師傅有很大的價值,很大的能耐。最最重要的是,師傅很難得到。這樣才能激起劉辯的帝王意誌,他才會想盡千般辦法想讓師傅我歸順於他。
如果是他千般求我,那世人隻會說劉辯愛才之極,而不會說我叛主求榮。不會說你我師徒二人半句壞話。這些事理,你還沒想明白麼?”
陳讓愣了一下,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說了出來,若讓李儒的人,或者劉辯的人聽了去,都非得氣死不可。
過了半餉,陳讓雙眼閃爍著光芒。他師傅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裏,又重新高大了起來。
就是要讓劉辯覺得你貴重,他才會來求著你。
師傅果然是師傅!
陳讓得到了一個滿意地答案,終於點了點頭,掛著滿足的笑意,盈盈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