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相爺最是要臉,若是說了,少不得又要責怪我主理後宅無能,累得他在同僚麵前無顏,沒見因著這賤胚子釘棺出嫁的事,這一個月沒少衝我甩臉子麼?近來更是都歇在鄭姨娘那個狐媚子房中,這事若是還辦不成,少不得更要拿我出氣了。”
周媽媽道,“鄭姨娘怎麼配與夫人比?夫人什麼出身?她又是什麼出身?夫人家四世三公,鄭姨娘不過是下麵人送給相爺的瘦馬,一個玩意兒,也值得相爺這麼捧著?”
“男人哪個不好顏色?”虞夫人自嘲笑道,“誰年輕時還不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呢?歲月不饒人罷了。”
周媽媽適時奉承道,“可老奴瞧著,夫人雍容華貴,儀態萬方,經了這些年的沉澱,更是遠盛從前呢!豈是那幫子無知淺薄的小女孩兒能比的?”
虛情假意,可到底是安了虞夫人的心。紫檀高案上擺著一隻青釉美人觚,觚中斜插著幾束長春花蕊,虞夫人信手攜了一枝花,又斜斜歪在臨窗小榻的大紅金錢蟒靠枕之上,頗有幾分慵懶之態,細思一陣兒,閑閑道,“下個月,就是相爺的四十整壽了,給那小賤人下張帖子,字裏行間把三皇子也要來的事兒略提一提,不信她不上鉤。”
周媽媽撫掌笑道,“夫人高明!”
虞夫人道,“這小娼婦不知天高地厚,我的話也敢不從,她一直惦記著三皇子不肯死心,先用這名頭將她引了來,此一來,我必叫她身敗名裂!屆時就不是她出嫁的女兒不肯回相府,而是咱們相府容不得這辱沒門楣的女兒,趁機與之一刀兩斷,拖下去少不得也是個禍害。新婦失貞,又可再羞辱孟家一番,哎呀,隻是想一想心神便暢快極了!”
周媽媽滿臉堆笑道,“可歎夫人這般玲瓏聰慧的心思,咱家大小姐可不是就隨了您麼?”
一提到大小姐,虞夫人卻是歎息一聲,問道,“舜華來了書信不曾?去她外祖家也一月有餘了,在雍州一切可都好麼?”
周媽媽回道,“雍州路遠,大小姐舟車勞頓,到了老宅,想是也要修整一番,隨行安排的盡都是妥當人,又有府中侍衛護送,夫人且寬心,待大小姐騰出手來,自然會給夫人來信的。”
“也是,”虞夫人道,“隻是她自小,便從未與我分開過這麼久,出門在外,到底比不得在家裏。恨隻恨孟潛那病秧子,怎麼早不幹脆死絕了?哪料想來上這麼一出,害得我女兒有家不能回!去,你這就去,找個自己人傳話給哥哥,告訴他,要他的手下在交州務必好好拾掇拾掇孟濤,弄死了回不來那是最好;縱是弄不死,也要扒下一層皮來,以解我心頭之恨!”
“是,”周媽媽應下。雖久在夫人身邊伺候,可一聽此言,還是免不了膽戰心驚。孟濤好歹是朝廷命官,弄死他,並不像後宅之中弄死一個婦人那般簡單,可她深諳夫人跋扈本性,終究不敢多說什麼,隻恭敬行了個禮,這便出門,著人傳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