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歸要瘋了。

這裏的人,天一黑就要睡覺!

誠然,她自己有個小空間,她還可以躲在小空間裏不眠不休地玩手機。

但她今晚也不知是怎麼了,小紫見她挺有正事兒的,也沒攔著她玩手機,她躺著刷了一會兒竟然覺得頭昏腦漲,甚至還有些惡心想吐。多年的玩手機經驗告訴她,這是有些缺氧了。原主這小姐身子真是弱到令人發指,連玩手機這麼快樂的事兒竟然都扛不住。沒有辦法,她隻好深更半夜不睡覺,爬起來去外麵吹吹風。

依照這裏的規矩,丫鬟是要給主子值夜的。可她怕自己有空間的事情露餡,早八百年就找借口把芙蓉和芳草支走,讓她們自己回房睡覺去了。剛開始,芙蓉和芳草還頗不習慣,三不五時地還要問上一問,現在也慢慢習慣了,又想孟家本來也不似相府有那麼許多規矩講究,入鄉隨俗,也就漸漸由著虞思歸去了。

是以她此番出來,也並沒有驚動他人。

虞思歸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晚上九點,可這府裏,說是萬籟俱寂也不為過了。她走走停停,吹著夜風果然覺得頭疼好了些,來到花園中,見大樹下搭了秋千架,便坐到了上麵,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起了秋千。

今晚天上有一彎月牙兒,掛得低低的,顏色昏黃,朦朧地照著人間。

她仰頭看了會兒月亮,又見遠近無人,幹脆從空間裏拿出手機和藍牙耳機,插上耳機,打開音樂,以防萬一,又把手機籠在袖子裏,開始聽起歌兒來,聽到興起處,還跟著調子小聲哼唱兩句。是以孟潛走過來,在一棵大榕樹後站定,手指輕輕拂開枝葉,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

夜色之中,少女未飾釵環,頭發、衣服盡都有些亂糟糟的,蒼白著張小臉,抱著肩膀靠在秋千架上,雙眼放空看著前方某處,耳朵裏不知塞著什麼東西,哼著奇奇怪怪的調子,怎麼看怎麼像是中了邪。

他正待要上前,忽聽她幽幽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竟然有點想家了。”

半天,又小聲說,“可是我想誰呢?誰也不會想起我來的。”說罷,吸了吸鼻子,又繼續低低唱了起來:

“月光灑在每個人心上

為想家的人照著亮

離開太久的故鄉

和老去的爹娘......”

孟潛生生止住腳步,並未作聲,隻默默在樹後看著,月光下,他清楚看到少女眼下劃過一滴淚,她垂下眼,趕緊抬手擦掉,好像隻要擦得夠快,這滴淚就從沒存在過。他遠遠看了一陣兒,轉身走開了。

翌日一早,天氣晴好,送走了阿集,孟潛便吩咐韓棠把桌上畫好的一幅牡丹圖裝裱好送到雲夢澤去。

韓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也依言去了,到了雲夢澤,說明來意,芙蓉趕忙接了,言談間問及二奶奶,芙蓉不好直說自家小姐日上三竿了還未起身,隻照著日前敷衍周媽媽的說辭又糊弄了一遍。韓棠心如明鏡這虞二小姐是個懶的,也就不再多留,起身告辭回鬆雪齋去了。

回來的路上,不由得越想越奇怪,一進書房,忍不住張口問道,“二哥怎麼想起來送畫去雲夢澤了?”

孟潛正自讀書,言簡意賅道,“虞二小姐問我要的。求到眼前,不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