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對於陳洲來說,更像是某個賓館裏的標間,長期空置,偶爾入住。
鑰匙是房卡,刷門而入,走向衛生間,然後直奔臥室,開燈,關門。
簡直是一氣嗬成。
小葡萄與鄭書沅傾訴完後的第三天,陳洲才回到家。
這三天,雖不夠讓鄭書沅完全冷靜下來,但也能讓她有時間從長計議。
不用情緒說話,是她這些年一直在刻意練習的習慣。
很多鄭書沅的朋友,在相熟之後,偶爾聊起對彼此的第一印象,他們無一例外地,會評價鄭書沅第一眼給人高冷感。
自己看自己,總有失偏頗。比如鄭書沅,就對高冷感很納悶。她自認為很有親和力,但屢遭朋友們嗤之以鼻。
可是現在想想,也許有一定道理。
她相信小葡萄說的。自己的孩子,品性德行,她最了解。況且,她沒有必要在至親麵前,編排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三天裏,她隻哭過那一次。把積攢的傷緒發泄完,她覺得自己那些強烈的負麵情緒,也消散了不少。
理智回籠,大腦開始運轉起來。
她還是,想要一個真相。
這個真相,從幾年前開始,鄭書沅就想知道。為此,她化身作精,作天作地作自己,後來也鬧過,在家裏大吵大鬧,甚至在公共場合也激烈爭吵。
這些在鄭書沅心裏掀起巨大波瀾的行為,到了陳洲那裏,也不過是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浪花,翻不起一絲漣漪。用一句歌詞來形容——
全都是泡沫。
鄭書沅一開始隻是用女人的本能,一哭二鬧卻收效甚微。她後來又變了策略,改變自己,讓自己去修煉得情緒穩定一些,收起棱角柔軟一些。
但,仿佛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效果。
她最愛的男人,這個被稱作老公的男人,也隻是在某個瞬間,輕飄飄地說:
“你最近,確實脾氣好多了,人不能一輩子當公主,這才是成熟女人的樣子。”
鄭書沅無話可回。在潛移默化中,她按照他明裏暗裏的暗示,改變了模樣。可是,得到這樣的讚美,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成熟女人的樣子。嗬,如果她沒記錯,陳洲最喜歡的,不正是她純真、不諳世事麼,卻在什麼時候,又要求她成熟、懂事了。
純真,是很傻很天真。
成熟,是不要給我找麻煩。
愛情退場的時候,果真不會和任何人打招呼啊,誰愛得久,誰更痛。
所以,真相,積攢了這些年,已是鄭書沅的心頭刺,是她的執念,已經折磨她許久,她必須知道。
那些女人是誰,她沒興趣知道。
十年婚姻,不及短暫的煙火燦爛,終究是柴米油鹽敗了。
即便如此,她還是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愛如空氣,消散如煙。
如果沒有小葡萄的一語驚醒夢中人,可能她還在渾渾噩噩,自欺欺人,還沒有十歲的孩子勇敢。
該來的,總要麵對。
所以這幾天,鄭書沅一直在想,要怎麼去尋找所謂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