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原本說那天下午要過來的,但是一直到天黑他都沒有出現。我想他應該是來過了,隻是不想打擾我和手塚,所以沒打招呼就走了。我笑著對手塚說,他應該謝謝這個“對手”。誰知道手塚卻哼了一聲說,男人有男人之間的默契,不需要婆婆媽媽謝來謝去。而且還很“鄭重”地提醒我,一碼歸一碼,欠著的那杯乾汁照樣不能免。真是服了這個人了!平時看著總是一副冷靜理智、道貌岸然的樣子,骨子裏惡作劇的小孩子心性一上來,根本讓人哭笑不得。我突然想起不二,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真是一點都沒錯,他能跟不二能混得那麼鐵,不是沒道理的。這個人腹黑的潛質,絕非一般、二般的水平,簡直直逼三班班長啊!想到這裏,我已經可以預見未來五十年,我將要為扼殺這種潛質付出多少的辛勤努力了!真是黑線啊!黑線!!
因為體檢情況一切正常,所以,醫生允許我第二天就出院。手塚也終於肯放下心,乖乖聽話回家休息。臨走前,他說會跟他父母,還有真紀和鈴木本部長好好談一談,叫我不要掛心。我笑著說我相信他,因為我知道不僅我不需要擔心,隻怕連他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回想跡部之前說過的話,我想那個還欠著他一杯乾汁的家夥,肯定已經有所動作了。否則,早就會有一堆人趕著來“問候”我,還怎麼可能清清靜靜地跟他獨處一天。不過,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要告訴手塚,讓他自己發現,然後心甘情願地幫跡部免掉那一杯乾汁好了。嗬嗬……好像我也被他給帶黑了……
第二天一早,跡部和手塚到醫院幫我辦妥出院手續,就帶著我直接飛回了日本。而且,一路上兩個人還像老媽子一樣嘮叨個不停,嚴厲地警告我遠離一切寺廟、神社,所有跟佛、道、巫有關的東西也一律不準我碰。
回到筱原家的別墅,我用一種重新活過一次的眼光,再度審視這個家。才發現原來從一開始我就已經生出了看客以外的心態,這個包容我太多記憶的地方,竟然讓我如此的眷念。
“好懷念……”
我感歎著,正要推門進屋,卻被手塚攔住:“等我一下!”
我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把行李放好,然後站到門口,衝我張開雙臂:“歡迎回來。”
我笑著走過去,撲進他懷裏:“我回來了。”
他把頭輕輕擱在我肩頭,歎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讓你久等了。”
“作為補償,”他看了一眼,然後垂下眼瞼,企圖掩飾眼睛裏惡作劇的光芒:“麻煩你給我泡杯茶。”
我一聽這個提議,腦子裏就閃過直樹總是支使琴子給他泡咖啡的情節。回想起來,在我失憶的這段時間,某人住在我家,也沒少支使我早上起來給他泡茶的說……
“你不說我都忘了。身為主人,我應該好好招呼你才對。”我鬆開他,進門往廚房走去:“我這就去給你泡茶。”
“謝謝。”某人眼睛裏閃過陰謀得逞的竊笑。
“國光。”
“……”
“國光?!”
“……”
“國光!!”
“……”
出什麼事了?怎麼叫了幾聲都沒人應?我不禁有點擔心,放下手邊的活兒,轉身走出廚房,誰知卻看到某人正一派悠閑地靠在廚房門口。
“幹嘛不出聲,嚇死人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我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嚇著你啦?!我隻是,想聽你多叫幾次我的名字。”他笑著看我:“突然叫我幹嘛?”
“沒什麼。想跟你聊聊。”
“說吧。”
“你父親,喜歡喝茶還是喝咖啡?”
“茶。”
“哦。每天早上都喝嗎?”
“嗯。”
“哦。他自己泡?”
“當然是我母親泡,這是身為妻子……”手塚在我瞪視的眼光下戛然煞住了話頭。
“嗯?怎麼不說了?!這是身為妻子應該做的事情,是吧?!”
“……是。”他硬著頭皮承認。
“原來這是妻子應該做的啊……哼哼……之前我好像傻嗬嗬地被人支使著幹了不少次啊!”
突然,尖銳的鳴笛聲響起,幫手塚解了圍。
“水開了。請稍等!”我看他一眼,轉身進廚房泡茶。
“請用!”我把茶端到他麵前。
“謝謝。”他局促地喝了兩口,然後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
“等等。”
“還有……什麼事情?”
“茶都喝了。你也該幹點事情補償一下啊!”
“幹什麼?”
“陪我去買菜!主動承擔壯勞力該幹的活,不是身為男人應該做的嗎?!這樣才公平嘛。”我推著他出門:“還不快走!”
兩個人在超市裏商量著買東買西,仿佛我們真的隻是普普通通居家過日子的小兩口。拉拉雜雜買了一大堆東西,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但我們還是很有默契地把分量都交到一隻手上,然後,笑著伸出另一隻手,牽住彼此。這種久違的平淡卻溫暖的幸福,我幾乎都已經忘了是什麼滋味,卻沒想到會在繞了這麼大一圈之後重新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