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問對方,我們中華鏢局和滿家洞義軍素無來往,請問這位自稱滿家洞義軍的兄弟前來所為何事?我故意在“自稱”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意思是對其身份表示疑問。對方趕緊回答說,一個月前在下奉擎天王之命,從嘉祥拚死突出韃子重圍前來向周圍各路義軍緊急求援,為了路上安全起見,隨身並未攜帶證明身份的物件,與各路義軍都是按照事先彼此約定的聯絡方式進行身份確認,在下此前已去北邊聯絡過梁山義軍,又去西邊的範縣、濮州和曹州聯絡過榆園軍,親眼目睹各路義軍盡皆深受韃子的攻擊而自顧不暇,因此萬般無奈之下隻得返回嘉祥,打算與擎天王和鄉親們同生共死,不成想昨日在金鄉見到幾百名韃子潰兵,打聽之後,了解到這些韃子乃是前日為中華鏢局所敗,在下不敢隱瞞大當家,在下此前委實不知中華鏢局之大名,更加不知貴鏢局亦與韃子為敵,自此方知,故此轉道南來求見大當家,冒昧之處還請大當家恕罪,在下代表擎天王和滿家洞全體鄉親,願與大當家和中華鏢局約為生死聯盟,共抗韃子,在下月前離開之時,兩萬餘鄉親們正遭近萬韃子圍攻,此刻情勢想必更加危急,懇請大當家急施援手,在下話已帶到,現願以死證明身份。說完之後,對方轉身衝到門口跪下用頭猛力砸向石頭台階沿,頓時血肉飛濺,我趕緊叫兄弟們上去拉住,兄弟們好不容易拉住,來人已是頭破血流,頭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已經昏迷了過去,我暗自歎息這人也算是一條硬漢子,趕緊請兄弟們抬下去救治。
聽了來人剛才一番話,我心說,這就可以合理解釋為什麼我們剛剛和清軍見了第一仗,第二天滿家洞義軍就迅速派人前來聯絡,當然,僅憑來人的這番貌似合理的話並不能確認此人真實身份,但是目前此人身份是否真實已經不重要,因為滿家洞義軍也是窮弟兄,並且處在根據地方圓350裏的範圍之內,所以無論來人身份真假,我肯定是要去救的,而且此刻來人已深受重傷,昏迷不醒,起碼要在此將養幾日,因此即使來人是假的,也來不及通風報信。
接下來,正北方向的騎兵電台報告,說已經把清兵的82具屍體、206名重傷員以及237名輕傷員統統移交給了清國河道總督楊方興派過來接收的人員。河道總督,為明清兩代所設置的專官,為正二品的大員,負責掌管黃河、京杭大運河及永定河堤防修築、河道疏浚等河漕事宜,兼提督河軍的軍務,治所在山東濟寧,往西四十裏就是正在鬧義軍的滿家洞地區。我回電詢問為什麼不把輕傷員多教育幾天再移交,騎兵電台答複說,俘虜凶頑無比,拒絕接收教育,一鬆綁就上來廝打,綁上則罵不絕口,靠近了還咬人,又不允許打罵體罰俘虜,因此不得不統統移交給清國。我接著詢問為什麼不就近移交給清國地方官府,騎兵電台答複說,從俘虜們口中得知這批清兵是河道總督楊方興派來的,兄弟們為了直接向楊方興示威,所以放出兩名輕傷的俘虜去通知了楊方興派人過來接收。我回電說“明白了”。
接下來我心說,看來我想采取後世紅軍教育轉化國軍俘虜的那套辦法,對於這個時代是完全不適用啊,這裏麵的原因除了時代造成的普遍而深刻的封建愚忠思想之外,還有自上古以來直到這個時代的長期民族壓迫所造成的巨大心理鴻溝,例如明代萬曆時期縱橫北方邊塞四十餘年,前後鎮守遼東近三十年的遼東總兵李成梁,對北方各遊牧民族一直采取殘酷的減丁政策,也就是男丁人數超過上限必須殺掉多餘的男丁,另外還經常幹一些諸如殺良冒功以及掠奪豐美草場等惡劣行為,而各少數民族對待漢人也大抵如此,因此這個時代的人,往往對異族連最基本的信任感都沒有,因此兄弟們在教育轉化異族俘虜時幾乎沒有信心和耐心,與此同時,俘虜們也幾乎不相信有異族會平等對待自己,從而強烈抵製接受教育轉化,這雖然還不完全是個死結,但是在巨大曆史包袱的長期沉重壓迫之下,此刻也幾乎是個死結了。
接下來我命令部隊全體集合,然後我說,可能有的兄弟已經聽說了,剛才滿家洞義軍前來向我們中華鏢局求援,這滿家洞義軍也是一夥窮弟兄,又在咱根據地以內,所以我決定去滿家洞走一趟,我不勉強大夥,有願意隨我一起去的兄弟請留下,不願意的現在可以解散。結果兄弟們全都嚷著要隨我去,沒有人離開,尤其是步兵團和輜重團扯著嗓門叫得最響,亂哄哄說上次在揚州打20萬韃子那一仗咱就沒有趕上,前天在北邊跟一千韃子幹的那一仗咱也沒輪上,這回咱怎麼著也得跟著去,好讓其他的兄弟們看看,咱是不是隻配在武裝商隊裏打打土匪流寇,其他部隊趕緊反駁說,你們武裝商隊一年到頭走南闖北,雖然大仗沒有,但小仗不斷,咱平時除了訓練就是站崗和巡邏,好不容易才打了揚州那一仗,比起你們,咱覺得還吃大虧了哪,這下子你來我往的就開始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