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氣已漸漸轉冷,禦寒的棉衣卻並不如想象般暖和,我們這群漢子得在淩晨五點頂著霜露起來,黑漆漆的校場上眾人的呼出的暖氣絲毫不能減弱刺骨的寒風吹在已經裂開的嘴唇,皮膚上那份撕裂般的疼痛。我看著這些漸漸擺脫幻想,開始一心一意學習殺人技巧的同袍,雖然才一個月,心境與在成都時卻有天壤之別。
接下來我們開始訓練刀劍之術,鐵心棠講到這時忍不住又笑了笑,說是刀劍之術,其實主要還是刀,劍雖輕盈,靈動,然而戰場上講究的並不是技巧,而是那種一往直前,一刀劈下,立見生死,就算是將官配劍也僅僅是身份的一種象征,士兵主要用的還是刀,厚重,樸實卻致用。然後我看到鐵心棠收起笑容,頗為嚴肅的說道“我們這不同他處,隨時都有可能上戰場,不可能花一大段時間讓你們慢慢琢磨,從今天起你們每兩人一組,真刀真槍的給我對練下去,生死無論。要是連同伴的刀都躲不過去還不如趁早死了,這種人上戰場也是被屠的料。說到這鐵心棠有意無意的瞟了我一眼,我頓時頭皮發麻,這不叫我去死嗎,得了,也別讓別人來殺,我自己抹脖子好了。
跟我分在一組的是個頗為強悍的漢子,大家都叫他鐵頭,因為據說他的頭堅硬無比,石頭砸在上麵沒事人一般。我敬畏的看著他,這個比我高一大截的男子麵相豪爽,他像拎小雞般拖了一把重達三十斤的刀墜地而來,直把我看的出冷汗,他讓我不自禁想起了死刑場上專斬犯人頭顱的大漢,刀在地麵上發出的嘶嘶的聲音,這一切都讓我懷疑這個貌似豪爽的男子不會真的把我斬於跨下然後踩著我的小腦袋一顯他男子漢的胸襟與氣概吧?緊接著我聽到了一句另我感激涕零的話語:
你放心,我對自己人從不下重手的。
多謝兄台。
你叫什麼名字?
小弟清雲,早聞鐵頭大哥大名了。
嗬嗬,大家將來是要一起上陣拚命的,不必這麼客氣,你叫我鐵頭就行了。
大哥這麼說,清雲敢不從命。
鐵頭看了看我,沉吟道:“我看你身子單薄,步伐卻靈活不適合用刀,你去跟教頭說下,用劍如何?
這……,一想到要接觸鐵心棠那張冷冰冰的臉我心裏就起疙瘩,此時鐵心棠恰到時機的走到我們麵前,他冰雪一般的目光在我周身掃了一圈之後又看向鐵頭說:“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鐵頭欠了欠身,恭敬的說道:“鐵教頭,我看清雲兄弟身子步伐不太適合用刀。
鐵心棠轉身注視著我,良久,笑道:“你性子本就油滑,須知戰場之上最忌諱的便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我讓你用刀便是要讓你在潛移默化當中學會沉穩,作戰如此,為人也是如此。這些日我觀你成績雖在最後,可心性頗為傲氣,似不屑於學這種殺人的伎倆。我老師曾對我說;“一個人不能沒有傲骨,可絕不能有傲氣”。你若真如你自己想象般與眾不同,待將這殺人的刀術練的圓潤順手之時再來與我一談。說罷轉身離去,留給我的隻有深深的震撼,莫名的想起臨行時幽幽的話語,難道在外人看來我真是一個如此玩世不恭之人。在我的內心深處真正渴望的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生活啊。
鐵頭看我在原地出神,推了我一把,大笑道,“兄弟不必悲觀,大哥我與你日夜對練,以兄弟的資質定會大有斬獲。我看著鐵頭,他的笑容竟是如此單純,不由得你不信,此時一縷縷陽光從地平線以下透過層層大氣耀眼而來,眯著眼睛,看到不遠處的易水關整個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下,溫和而不失美麗,南地的日子從沒像今天這般溫暖,暖到心都酥了。
刀,這把重僅十五斤的彎刀,是鐵頭特意替我挑選的。它不失劍的輕巧,靈動,卻不是劍。它雖比不上刀般厚重,樸實卻依舊是刀。當我握著這把彎刀時我感到一種從內心傳來的喜悅,它與我竟是如此的融洽。當兵的都說,武器是咱的第二條性命,一把好的,適手的武器往往能夠給你帶來異想不到的收獲。
又是將近一個月無休止的訓練,雖然沒開始時的不適應,但那種生死一線的危機感總會讓人覺的生命是如此的可貴,這段期間我刀術進展不快,當然,在鐵頭的威懾下,進展再快也覺的自己仿佛在原地踏步。鐵頭用刀感覺就像是在拚命,紅著眼一刀劈來,全不顧身上是否還有其他漏洞,一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表情,就連一向苛刻的鐵心棠也讚道:“果然是條漢子,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我承認論拚命我比不上他,可彎刀本就不是用來拚命的,我時常會刀走偏鋒,一記怪招,像鐵頭這種喜歡拚命的人往往收不住步子,楞是把身體往刀口子上撞,所以開始的時候我輸的慘,漸漸的鐵頭開始招架不住,最後鐵頭吃乖了,但凡出刀隻用七分力,所以最後終究還是我會慘“死”在鐵頭刀下。這時候鐵頭喜歡把刀逼近到離我額頭隻有幾公分的距離,嘿嘿的看著我,每每此時,我便會怪聲的大叫:“壯士饒命”。有時候鐵心棠也會在這一刻出現,饒有趣味的看著我們表演。隻是看到我用刀時,他總是會皺皺眉。
二月的南地估計是全年最冷的時候,關外的土地本就泥濘居多,走起來鬆軟無比,可嚴寒時竟也硬邦邦一塊,踏在上麵感覺踩在刀上,加上鞋底也是又薄又硬,很多士兵在這段時間都得了傷寒。最為頭痛的是鐵心棠告訴我們再過幾天就要搞野外生存訓練,3個人一組,每人帶足十日的口糧,二十天後才能回來,而且口糧是按每日的最低限量3個饃饃分發,休想以每天少吃一點蒙混過關,嚴冬之際野外生物又極少,據說這種訓練方法是今年楊逵於喝酒時大誇其昔日攻取漢中時功績諸如水沒了喝馬尿,餓了吃草皮等等,這時他的一個幕僚出了個餿主意說:“將軍英武蓋世,屬下兵將也須如此苦練,方不辱沒將軍百戰之名,不如就……。楊逵一聽,拍案叫絕,立馬發下文書,選中部分新兵野外待個二十天牢其筋骨。
鐵心棠正式傳達將令時,倒是麵色如常,估摸著在他心裏出去二十天太短了,起碼也得待上個把月吧。底下私語一片,鐵心棠習慣性的冷笑了幾下,然後正色道:“說是野外生存,有幾點注意事項我倒是要說明一下,你們這次總共是出去一千新兵,為什麼才一千,因為人多了影響不好,畢竟我們現在和蠻人是有著和平約定的,但這隻是口頭上的,隻能代表沒有大規模的衝突,你們抓住了照樣難逃一死。所以這次野外行進的區域我得劃分一下,你們可以在橫斷穀及附近的一片小森林裏活動,說是森林其實也就長四,五千米的樹林叢,出了森林再往南走上幾十裏就是餓狼穀,那是你們不能去的地方,蠻人突骨部的外圍警戒時常在那一塊巡邏,雖說大冬天的可能懈怠了點,沒以前這麼勤,但絕不準到那裏去。
剛才我聽到有人在問為什麼兩萬兵裏偏偏挑上你們,說到這鐵心棠又習慣性的笑了笑,那條橫貫他整張臉的刀疤在露水裏也不自禁的抖了幾抖,因為——他似乎是故意頓了頓,然後用他一向深沉的嗓子道,——這是我主動申請的。這時底下一片吸氣的聲音,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鐵心棠銳利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四周,待大家情緒開始穩定下來時,說道:“這裏是南蠻之地,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你們不要以為躲在這高高的關卡之上就可高枕無憂。說句不怕死的話,哪天這裏被打下了,你們一樣得徒步幾千裏逃回去,與其如此,不如先出去體會下這種感覺。我鐵心棠手下從沒怕死的兵,因為怕死的兵都死掉了。你們也不用抱怨,我鐵某殺的蠻人比你們吃的鹽還多,有本事就把拓拔宇的腦袋提到我麵前,就算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