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揚起桃花朵朵,帶起青草的氣味。小小的池塘,泛起層層漣漪,映照著一個幼小卻絕美的麵龐。

小小的人,穿著淡粉色的繡花裙,施施然蹲在池邊,發繩迎著風飄蕩。

不遠處,男孩握著一把色彩豔麗的月季,躊躇著。

男孩身邊是一個穿著月白儒衫的男子,與男孩幾乎同樣的眉眼,帶著玩味的調笑,口裏輕輕的鼓勵著男孩。

不一會兒,男孩鼓足了勇氣,一陣風一樣跑到了小人兒的身邊,閉著眼睛將月季遞到了她的麵前,“送給你。”

小人兒手裏是一個饅頭,她的腳下,是一池的錦鯉。

似是沒瞧見花兒,小人兒執著地喂著魚。

“你嫁給我吧!”男孩憋紅了臉,學人家單膝跪地,舉起了月季。

小人兒拍了拍手,將饅頭遞給身邊的宮女,推了推已經戳到自己臉上的月季,“求婚也看清楚性別!!我是男孩!!”

遠處,男子笑彎了腰,小男孩生氣地丟了個石子,也被男子輕巧地躲開,沒人關心,那個求婚的男孩一臉癡呆,腳下一滑,摔進了池塘,錦鯉被驚散了,拍起陣陣水花。

午後,陽光明媚,就連空氣都是熱的,刺得人忍不住想射下天上的太陽。

小小的書齋,散發著陣陣的墨香,一個男孩正挽著衣袖,抄寫書籍。豆大的汗珠,順著他光潔的額頭,滾到了鼻尖,一滴一滴,漸漸彙成了一大顆,搖搖欲墜。

仔細看來,這男孩生得十分美麗,若不是一身素白書生服飾,大約會讓人以為是哪家淘氣的小姐,偷偷進了書房玩鬧。

“呀!”一顆汗珠趁著人不注意,摔在了男孩剛剛寫好的字上,瞬間沁了開去,洋洋灑灑的一篇字,寫得抑揚頓挫,可惜了中間一點糊開了墨跡。

男孩也不氣,團團紙張,隨手摔在一邊,抹了抹額間的汗跡,太認真,反倒沒在意,這會兒才發覺,這一身的汗水,甚是黏膩。

鋪開紙張,重新拿起筆,男孩吸了口氣,默默地為自己打氣。若不是自己課堂上睡覺,也不會被先生罰了抄寫,自然是不可以動氣。

門被猛得撞開,另外一個大男孩舉著一堆密密麻麻寫滿字跡的紙衝了進來,帶起一陣涼意,細看來,這不正是當年求婚掉湖的那人,“小仙仙,別寫了,我幫你抄完了!!”

瞧著拍在自己桌麵上的紙,一頁頁,卻是很像自己的字跡。男孩像是對待自己寫廢的紙一樣,團了團,丟了去。

“哎呀!幹什麼吖!我可抄了好久呢!你用著就是了!放心,先生看不出來的!”大男孩有些心疼,倒也不敢去撿,隻站在一旁,有些怯意。

“莫說了,我早說過我是男孩!不會嫁你!”

大男孩摸了摸鼻子,帶著被人說中心思的羞澀,也不在意,“沒事,我給你扇扇。”

門外蟬鳴,門內寂靜。

王府張燈結彩,到處都是紅的囍。賀喜的人,一撥一撥,來往不歇。

當年的男孩已經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男人,穿著紅衣,帶著笑,溫軟如玉。

“送入洞房!”

笑鬧著,一眾兄弟,簇擁著,歡天喜地。

吃席的賓客裏,依稀可辨一張與當年池塘邊求婚男孩相似的臉,酒席是禦廚烹調的,可惜食而無味,美酒雖好,卻難解相思之苦。

“我們磊兒當年還向十四王爺求過婚呢。”當年池塘邊,鼓勵小男孩的男人也成了垂垂老者,卻還不忘自己曾經做過的媒。

男人恬著臉,灌著酒,向每一個打聽舊事的人微笑,敬酒,幹杯。

誰不知道你是十四王爺,誰不知道你是男孩?

有些事,隻有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鮮紅的喜宴。

帥氣的男人。

忙忙碌碌的賓客侍從,漸漸地淡漠了去,剛剛還拚命灌酒的男人,瞬間穿上了征戰的戎裝,李冼薦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他送別的城下。

齊磊擁抱著他,沒說那四個字,而是說,“你嫁給我吧!”

然後,被李冼薦推開了。

齊磊倒退著,站定在李冼薦麵前,李冼薦看見他,張了張嘴,沒有聲音,但李冼薦知道他想講什麼,這次李冼薦沒來得及拒絕,眼睛就被蒙上了水霧。

因為,一隻染血的槍頭,刺破了齊磊的胸膛。

剛剛還完整的戎裝,瞬間化成了碎片,齊磊沾滿了血汙,臉卻仍然一如既往的幹淨,鮮亮。

李冼薦愣在了原地,一切發生的太快,等李冼薦向上前時,齊磊碎了,雨點一般落入了地麵,隻留下一地的血水,如同書齋裏李冼薦留下的汗水一樣。

“不!!!!”

李冼薦驚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濕透,像是從池塘裏撈起來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