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芊下意識看向元暮，正好對上元暮古井般幽暗深沉的眸子。
在那樣幽深清澈的眸子裏，她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一絲一絲扭曲，最後碎裂成渣，頓時全身如墜冰窖，徹骨的冰涼。
“是我爹告訴我的密道......”葉芊芊說不下去了。
“這就奇怪了，我碧落教知道這條入山密徑的人一個手指頭就能數出來，你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難不成是他做夢夢見的？”
“我殺了你！”葉芊芊神色猙獰，惡狠狠地說道。
玉舒若越說，她的心越沉，現在她在元暮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索性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顧，將心中多年來積攢的怨氣怒氣一吐而出。
“知道我娘死在誰手裏嗎？”葉芊芊突然問道。
玉舒若秀眉微蹙，不明白葉芊芊為何有此一問，冷聲道：“天下皆知，聖門門主夫人死於舊疾複發。”
“葉夫人她隻是我的養母，我的親生母親死於東方素之手！”葉芊芊大吼。
玉舒若震驚，她從來不知道葉芊芊竟然不是葉滄鳴的親生女兒。她不由的望向元暮，元暮神色凝重，仿佛沒有注意她倆的對話，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葉芊芊的眼睛裏閃爍著陰狠的光芒，似是把人的血肉都吞噬進去，“你娘當年行事狠厲，手段陰毒，你可知曉？”
雖然十年前玉舒若才認了東方素，但是這十年間從她與東方素相處的點滴中也能感受到東方素手段狠辣、說一不二的行事作風，這也是作為一教之主該有的氣勢，不然如何能服眾？不過玉舒若並不打算接葉芊芊的話，她抱臂靠在一處山石前，冷冷地瞧著她。
葉芊芊諷刺地笑笑：“對自己人尚且狠毒至此，何況他人？我娘不過是在街上不小心撞了你娘一下，你娘以為我娘是正道之人，偷襲於她，然後不問青紅皂白，將她……將她……”
葉芊芊全身都在簌簌抖動，唇白的不見一絲血色，源源不斷的淚珠從眼眶裏滾落，猛一閉眼，哽咽道：“將她全身上下經脈挑斷，扔在荒郊野嶺，遭野獸啃咬，最後我娘不堪忍受撕心裂肺的劇痛，咬舌自盡。”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初她和父親走遍全城，不見娘親身影，最後絕望之下，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城外的荒山。
她尋著一聲撕心裂肺的絕望怒吼，找到一處偏僻的小山穀，幾隻凶殘的野獸張著血盆大口，尖銳的獠牙之上冰冷的寒光令人心頭發涼。
大口之下，一團血糊糊的東西蜷縮著，微弱的聲音從下麵傳出，她心尖一顫，那熟悉的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娘親死在麵前，卻是無能為力，所以我發下毒誓，終有一天，定將害我娘親之人千刀萬剮。”
葉芊芊的聲音更加冰涼，淚水不斷滾落，她抽泣道：“我娘死後，我爹憂思過度，一個月之後也隨我娘而去了。我一個人無依無靠，流浪街頭。萬幸遇到了下山遊曆的葉門主夫婦，葉夫人多年未有所出，看我可憐，說服了葉門主收我為養女，帶回聖門，悉心教導。我懷著滿腔恨意，勤學修煉，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親手手刃殺母仇人。”
“可笑的是，殺母仇人的女兒一直在我身邊，我卻沒發現。”
“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葉芊芊霍然扭頭，死死盯著玉舒若。
玉舒若道：“我就在這裏，你可以來殺我。”
“你明明知道我修為不如你。”葉芊芊自嘲道。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
“這可是你自找的。”葉芊芊再次拔劍朝玉舒若刺去。
誰料一道白色身影擋在了她麵前。
“師兄！你讓開！”葉芊芊急道。
元暮直直望著玉舒若，聲音平靜，依然是那句話：“跟我走。”
葉芊芊大步衝到倆人中間，眸光冰冷，厲聲道：“正魔殊途，你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玉舒若眼中是無盡的嘲弄，她冷冷道：“帶我回去再殺我一遍嗎？”
“隻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傾盡全力，定會護你周全。”
淡雅溫涼的聲音在寂靜的高崖邊緩緩響起，如一泓清泉，流經五髒六腑，緩緩洗滌著幹涸的心田。
玉舒若沉寂多年的心就這樣微不可覺的顫動了一下，隻是輕輕的一下，卻令得玉舒若豁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