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微風拂麵,芳草萋萋,楊柳依依。早前,阿丘訪得荀灌居於襄陽柳子山上,這一路上,阿好無數次與壽華道那柳子山上必是春色可人,定不輸那今歲遲來的建康春意。但如今,阿好卻覺著離襄陽越近那春日氣息反而越淡薄,近來似乎消退不見了,可這是還未到四月的盛春時節,阿好心中因而漸漸升起一種隱憂。
這日,阿好一行出了武昌郡,將將來到安陸縣,與往常相似,阿好與壽華在客舍安置,阿丘出外探聽。
一案,一床,一榻,一間極其粗陋的客舍屋子裏,壽華拾掇著阿好的包袱,邊對阿好說道:“郎君,這年歲戰亂紛紛,連著官家驛館如今都荒廢了,沒想到出了武昌郡,到這安陸縣,便隻尋得這小小逆旅,如此破舊,那主家還漫天要價。實在是急著趕路,不然定再多尋幾家……”
壽華絮絮叨叨,沒完沒了,阿好出言打斷道:“壽媼,這家已是很好。方才你與阿丘在這安陸縣已尋了近十家客舍,怕是已經將這安陸縣尋遍了。”
“郎君,如今世道,百姓怕是朝不保夕,這些時日,老奴心總是怪跳,郎君要不,要不我們即日返程可好?”
阿好知道壽華又要開始她勸歸之術了,這一路上也不知她念叨過多少次。
“壽媼,你那心跳定是你過於勞累了。若真疲累,之後,壽媼也可在此休養後返回,剩下的路程我與阿丘前去亦可。”
“郎君,此為何理?郎君可是厭惡老奴年歲漸高?”
阿好再度歎了口氣,扯開嘴角,寬慰傷春悲秋的嬤嬤:“壽媼擔憂有理,我們連日趕路,也是些許疲憊。據說雲夢澤距此地不遠,不若我們明日不趕路,前去遊覽一番散散心,定能疲勞全消。如何?”
“哎,郎君這是……”
正說著,阿丘行色匆匆地從外趕回,風風火火地才跨進這屋子,不及接過壽華遞來的水,便向阿好一禮,道:“郎君,仆探得襄陽去歲年末已為趙人郭敬用計攻占,南中郎將周撫初聞,驚慌之下不占而屈,奔逃至武昌,今已免官。其妻荀灌,初時未聞與周同退武昌,今也無探得任何下落,恐已……”
“怎會如此!”聽到此時,壽華已先驚呼出聲。
阿好甫一聽得,亦是錯愕良久,驚聞壽華一聲驚呼,暗自穩下心神。
“壽媼,莫慌……荀灌巾幗英雄,當年未及笄時一人即可解宛城之困,應不會就此遇難,不若,我們退居武昌,四處探訪,恐能再尋消息。”
“是。”阿丘聽聞立即起身,“郎君,仆這就去準備車駕。”
於是乎,三人再次收拾行囊,出了客舍,啟程返回武昌郡。
————————————————
“站住!速抓賊人!”“婢豎,往哪逃!”
阿好三人行至安陸縣城門處,才遞出的過所,忽地從城外闖進一群流民,追趕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郎而去,城門處的守衛立即追出半數。
阿好正想帶著阿丘也追將上去,壽華一把拉住阿好:“郎君,許是襄陽戰亂的流民,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罷。”
阿好這才作罷。
“唉,過所!”一群人烏泱泱地過境之後,阿丘從地上撿起被擠落的過所,反複檢查,發現已如破布,字跡已不可辨析。
阿丘隻好將破損過所遞給剩下的城門守衛,未曾想因過所破損,倏忽間,阿好三人竟連城門也出不去了。
阿好也是氣急道:“你們剛才也親眼目睹,這過所是為剛才那群流民所損,怎的因此不讓我們出城?”
守衛為難:“紙上字跡不可辨,我等也是奉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