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開封的金軍,沒有多久就退出城。退出的表麵理由是以便進行和議,實際上是為了讓士兵休息。
欽宗派遣尚書何文到金軍軍營。而金提出的要求是:請上皇出郊。
這是以高壓態度要求徽宗出麵。這個要求意味的是:皇帝不夠資格作為談判對象。
聽到這個要求時,上皇徽宗大為錯愕,由於過度憂慮而病倒。
“由朕去吧!”欽宗以悲壯的表情道。
金兵紮營在一個叫作青城的地方。
十一月辛酉日,欽宗到這個地方,住了兩夜。皇帝被叫出首都,可以說是奇恥大辱。
希望宋向金投降。——金國將軍粘沒喝道。
叫出皇帝,可以說是一種儀式。金的意圖在於通過這個行為,讓包括皇帝在內的全體宋國軍民知道金居於絕對優勢的事實。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示威。
欽宗回到宮殿就掩麵哭泣,“是宰相誤了朕等父子”。
眾宰相確實有不周之處,但也不能說皇帝完全沒有責任。花石綱以及公田法等惡政,全都是宰相為迎合皇帝之意而想出來的花招,皇帝也準予付諸實施。因此,欽宗這麼說等於是牢騷話。
金國使節進城,提出正式要求:
金一千萬錠
銀二千萬錠
帛一千萬匹
首都開封沒有這麼多的金銀,這一點前麵已敘述過。金軍提出這個要求,無異叫宋替他們進行掠奪。
宋被迫著手大事搜刮金銀,靖康元年(1126年)就在一片肅殺氣氛中結束。
靖康二年正月,皇帝下詔要“兩河”(河南和河北)人民向金歸降。而後,欽宗再度前赴金軍軍營。臨行前,欽宗以太子為監國(皇帝代理人),可見他知道此去有不複返的可能。
欽宗果然沒有返回開封。
二月,道君太上皇帝徽宗,率同太上皇後、諸妃、諸王、公主前赴金軍軍營。接著,皇後和太子也被命令前往金軍軍營。
至此,皇族全員已成為俘虜。
金廢欽宗和徽宗為庶人。這無異使宋滅亡。
如前所述,宋國皇族中,隻有康王趙構一人身在首都之外。他是由於奉命出使金而幸免於被俘的。
金對支配中原尚無自信。
太祖阿骨打創立政權後,很快就打倒遼,大帝國的形態因而已經建立。然而其內容連倨傲的太宗本身都不甚滿意。其中最麻煩的一點是,成為帝國核心的女真族族人為數甚少。
拿圍攻宋都的軍隊來說,其中的契丹族和漢族數目不少。一度向宋降伏的“常勝軍”就是金的前鋒部隊。
直接統治,怎麼說都是不可能的事。
欠缺行政官僚在金國政權內是最深刻的問題。要直接支配河南之地,非派遣幹部官僚不可。“我們派不出人,沒有這樣的餘力。”
太宗召集幕僚,與之商討。
“光是支配遼的版圖,已經使我們感覺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是每一個人都承認的。
“那該如何是好呢?”
“我們最好建立對我們唯唯諾諾、聽從指示的國家……”
“用什麼樣的方式?”
“立宋國皇族之一,或許是個方法。”
金冀望的是傀儡政權,因此,由誰擔任元首是個問題。
“宋人不可信賴。宋建國有一百六十餘年曆史,受其眷顧的人未免過多。受我們提拔的人,一段時期內或許會自甘於當傀儡,但一有機會,可能就會想自立。自立就是攻打我們,我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就結果而論,對立宋皇族一事,以反對的人居多。
金必須盡可能地消滅宋的潛在力量。在這個觀點下,建立的政權絕不能與宋有所牽連。“任何人都可以,隻要與宋皇室毫無牽連……”這是結論。
有了結論,事情就好推動。也就是說,立什麼人都行。宋方麵有人極力推薦以太子為新政權元首。連一般皇族都不行,擁立太子為皇帝更是談都不用談。
“國號當然必須更改。”
“立張邦昌如何?”
“對,相信這個人一定會乖乖聽我們的話。”結果,他們看中的是為人溫順的張邦昌。
金兵第一次包圍開封時,與康王替換而成為人質的肅王趙樞的隨員中,有一個叫張邦昌的人。這個人屬於媾和派,以人質身份出發時,曾經向欽宗請求保證信守割讓三鎮之約,已如前述。“我們把張邦昌從燕京帶來吧!”
“這樣很好。更改國號問題,準備如何決定?”
“這種事情,以後再說吧!”
“這開封府準備如何處理?這個一百六十餘年來的國都,宋之氣息已滲透到每一個細部……”
“新國家應該以新城市為國都。我們讓他們統治河南,但河南日後一定要由我們收回……新國都應該設在更南之處。”
“以金陵為國都,好像最為理想。”結果,傀儡國家在金國單方麵的意思下創立。
如何處理宋國皇族?金國的基本方針在於徹底清除宋國氣息。在一百六十餘年間,受到宋之眷顧的人為數極多。他們很有可能擁立宋的皇族,發起複興運動。因此,有必要將宋皇族隔離到他們伸手不及之處。而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金王朝的發祥地:女真族的故地。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將張邦昌從燕京帶到開封來。這個張邦昌,如今被迫處於恭送皇帝欽宗和上皇徽宗北行的立場。
送別之地是南薰門。送的人和被送的人都痛哭流涕,有人甚至因過分悲傷而當場氣絕倒地。這叫作“二帝北行”。二帝被帶至北地後,再也沒有返回中原。
金立張邦昌為皇帝,命他遷都金陵,決定以“楚”為國號。
“立即遷都有困難,國家機能會發生障礙。最好暫時以開封當國都,然後徐圖南遷之事。”張邦昌以此要求金國首腦,奉準於三年內完成遷都之事。
這是照原狀繼承宋的行政組織,因此,不可能立即遷都。而且張邦昌並不是自己願意成為皇帝的。
“我是被迫就帝位的。我希望盡早脫離這個地位……”淚流滿麵的張邦昌,對親信說了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