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早知道是熟人,她一定會親手送對方上路了,如今看來,她沒有一點記憶,對方八成是死在她手底下哪隻鬼嘴裏了。
初春時節,路邊的迎春花已經迫不及待的迎風搖曳,天早早的暗下來,沉沉的一片暗藍中,遠處的雲燈反而升了起來,低低的垂在樹梢。
沈明熹望著掃在她裙邊的迎春花,忽然有些發愣。
重生回到了過去,時節竟是初春。
不祈山的雪,一年四季都在下,山上沒有什麼花,樹上也永遠墜著冰錐子,一片冰天雪裏的瑰麗,叫人分不出時節變化。
連帶著,沈明熹也從來沒在乎過外麵的季節,是春暖花開,還是萬物凋零,在她眼裏,沒有區別。
“三年前,內門弟子選拔,我本來應該是穩穩的進內門的,結果卻被人暗算,不僅失去了進內門的機會,還險些被逐出師門,是你幫了我,你忘了嗎?”
“哦。”沈明熹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見她這模樣,顏慕白又有些氣餒,慢吞吞道:“可惜那次沒進內門,我一直在等下一次機會。我還記得,半年前你下山的時候,還跟我說,等你做完了任務,就來外門尋我,我一直等在山門前,卻一直沒看見你。”
昔年的記憶被蒙上一層厚重的灰塵,沈明熹努力扒拉了兩下,才從為數不多的印象中,回憶起她回來複仇那一日。
她坐在鬼麵獅頭頂,鬼麵獅踩踏山門之際,似乎是有個修士,朝她揮手,說了些什麼,可是那時,她一個字沒聽。
一時間,沈明熹也分不清,她記憶裏到底是有這回事,還是因為顏慕白的話,大腦下意識虛構了這麼一段。
她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裏,除了楚清寒等人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讓她仇恨難消外,旁的,其實她都不怎麼記得了。
不過真也好,假也罷,死在鬼麵獅手裏,這種榮幸,僅次於死在她手裏了。
“明熹,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顏慕白揮揮手,重複的問。
“聽到了。”沈明熹依舊反應淡淡。
“其實,我是想報恩的。”顏慕白慢慢的說,“但我是外門弟子,你一個內門弟子,哪裏用得上我,不過你肯見我,還當我是朋友,我就很開心了。”
朋友?沈明熹心下冷嗤一聲。
她不需要朋友,從來都不需要。
“對了,你這次來外門,是做什麼的?清寒尊者同意了嗎?我聽火房的大嬸說,你被罰了,是為什麼呀?我能幫得上忙嗎?”少女的聲音,嘰嘰喳喳在沈明熹耳邊,吵得她想順手掐滅。
但手指動了動,最後,也沒使出殺招。
她站起身來,沉默著往外走去,顏慕白跟上來,小聲問:“明熹,你是準備下山嗎?你接了什麼任務,需要我幫你嗎?”
“不下山,不需要。”沈明熹忍無可忍,硬邦邦的回了兩句。
“哦。”顏慕白忽然笑起來,說,“我之前跟你說,我發現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地方,你還說等你回來,就跟我一起去呢!你現在有時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