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趙氏正焦急的踱著步子。
現在已經子時三刻,本該在亥時就動手的。怎麼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動靜傳來。
就算無人報喜,也該有人報喪。
總不能是父親的人出了什麼岔子吧?趙氏耳邊又回想起了那日父親所說的話。
“父親,北鄴給了你什麼職位?”
眼前已經年至耄耋的老人,彎腰駝背,此刻正佝僂著給趙氏下跪請安。
“父親快起來,女兒已經不是貴妃了,北鄴皇帝下旨,賜先帝諡號末王,諸子封郡公,如今可該怎麼辦啊?\"
趙老家主眼裏閃過一絲狠厲,望向伏在桌前抽泣的幺女,閉了閉眼。
“從四品尚書左丞。”
“女兒,你在家時就是爹的掌上明珠,後來為了家族,又在這吃人的地方磋磨半生,爹最心疼的就是你。”
“從前爹一直觀望,可如今這北鄴皇帝不仁不義,我趙家實乃忍無可忍。”
趙老家主輕輕的拍了拍女兒的頭,掏出帕子為她擦淨眼淚,笑了笑。
“我的女兒就該是母儀天下的命。”
“絕不能讓舊皇室宗族和北鄴新帝聯合起來,紀扶南必須死。”
眼裏的慈愛眨眼間消失不見,爆發出駭人的精光,半點不像是一個垂垂老人。
“爹這些年豢養了不少死士,有爹在,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趙氏正憂心,突然被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喚回神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有個將軍帶了一大隊的侍衛過來,已經過了頤華門了。”
趙氏的心驀的一沉。
“快,快把零兒悄悄送到明月那兒去!“
“慢著,換個人去,你去給父親傳個信兒,記住不許留下把柄。”
趙氏手忙腳亂的交代了一番,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見門外內侍官尖銳的聲音。
“陛下駕到——”
趙氏擦擦手心,又拿袖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然後才走出殿門,恭敬地下跪行禮。
“妾身拜見陛下。”
紀扶南跟在祁赫身後,不動聲色的打量趙氏的神色。
她真的很不會演戲,頭上汗如豆大。
“平身吧。”
趙氏被宮女攙扶著站起來,抬頭看見紀扶南在祁赫身後,心又是咯噔一下。
“今兒真奇了,方才宮女預見了我會身體不適,難道夫人也早就知道我和陛下今日,會深夜前來?”
趙氏眼神飄忽,尷尬一笑。
“郡主說的是哪裏的話,妾身怎能未卜先知呢?“
“夫人這,可不像是剛醒的模樣吧。”
紀扶南衝著趙氏友好的笑,眉毛和眼睛都變得彎彎的,看起來單純又可愛。
卻又把趙氏驚出一身的冷汗。
祁赫回頭,見紀扶南這小白兔模樣,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
“今日妾身身子不適,故而晚睡。”
趙氏的心理防線已經快崩了,身體也跟著搖搖欲墜,真跟病了似的。
“外頭風大,咱們先進屋吧。”
紀扶南沒再接趙氏的話,反而攏了攏衣裳,仰頭對祁赫說道。
祁赫點點頭,和紀扶南一前一後進門。
趙氏跟在身後,回頭給婢女使眼色。
這些小動作被紀扶南看在眼裏,回過頭和梔子對視一眼,梔子沒憋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屋裏一下就安靜了,趙氏和祁赫都回過頭,屋裏的幾雙眼睛都看著紀扶南和梔子。
就連祁赫的眼底都有明顯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看著紀扶南。
紀扶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深吸一口氣,坐下後麵向趙氏,再次發難。
“夫人的身子不適,誰來照顧七弟呢?”
“零兒長大了,不需要時時刻刻照顧,也懂得心疼母親,今晚去他姐姐那兒了。”
趙氏說完,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自認為回答的滴水不漏。
祁赫還是一言不發,隻是回頭給了高內侍一個眼神。
紀扶南點點頭,眯起眼睛,環顧著打量了一下頤華宮外殿。
“許久不曾來過了,夫人這宮殿還是從前的樣子,隻可惜已經物是人非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