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博士眼光一黯,急促地咳嗽了一下,道:“您的過去是否應當告訴您,應當是由您來決定的。隻是少爺須當知道,當您重新知道了過去後,便是有如齊天大聖戴上他的金光箍,找回了他自己的同時,卻也要擔起他原來的負擔。少爺,這樣的結果,您可還願意知道您的過去麼?”
郭破全身劇震,想起了那兵血的世界,想起了那遠去的伊,不禁心中反複自問:我擔得起麼?我擔得起麼……
一時心亂如麻,郭破不知如何決斷是好。
秦博士眼見郭破如此,心中也是一歎,心道:終還不是時候呀……
“咳、咳,少爺,秦某還有一要事告罪於少爺。秦某為少爺驅毒之時,因該毒厲害非常,所以不得已之下唯有激起少爺本身的無雙內力來驅之。然而,‘冰火’之毒實不愧是天下第一之毒,秦某無能,雖然清除了該毒的大部,卻也因此讓少爺多年來修習的內力付之一炬,再無複原的可能。還望少爺降罪。”
郭破被秦博士說得心神一分,應道:“那也沒什麼,本來嘛我也動不了多少那見鬼的‘氣’,噢,也就是你說的內力嘍,現在倒是輕鬆多了。不過,為什麼我動用本身的‘氣’……嘿嘿,那個內力的時候雖然會遭寒毒反噬,卻是能抵擋那毒,用了你那內力的運用方式後,雖然內力動用得容易了,卻是再無法阻擋那該死的毒了呢?”
秦博士似乎說話已有些兒艱難了,又是一陣咳嗽,郭破想叫他停下先歇會兒了,卻被他以手示意無礙,答道:“少爺本身所學,乃天下第一的功決,秦某的《儒門武經》相比之下,雖然不凡,也是有所不如。天下第一的毒隻能為天下第一的功決所敵,,這便是天道的法則,誰也改變不了。所以少爺雖身中奇毒,卻也能活過了這五年,全是拜這神功所賜,而若這神功被抽掉了開去,則奇毒自然蠢動。”頓了一頓,稍稍整理順了一下胸中之氣,續道:“而秦某所學本是天下武功之正宗,易學而難精,少爺本身所學的又是包容天下一切武功法則的武之極至,是以要學不難,但一旦用上了,則是萬萬阻那‘冰火’不得,被它乘虛而入。然而秦某百思不得其解,少爺一生似乎從沒修習過《儒門武經》,卻又怎會一下子就通曉了本門武功呢?”
郭破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你和那軍官相搏時,我看著看著,就看到了你們的運功法門,覺得還不錯,所以借了來用,你不會介意罷。”他在吉祥縣偷酒喝時就是這副模樣,現在也是一語不合當即腳底抹油的樣子。
秦博士聽了,滿臉訝然:“天下竟有這樣的事?怎會如此、怎能如此?這……這……”
郭破見秦博士樣子困惑,越發的不好意思了,搔搔頭,道:“誰知道呢,或許老天爺憐我身世可憐,便也讓我有所失時有所得,算是補償補償我吧,嘿嘿。”
郭破本是說著減低自己的犯罪感,誰知秦博士聽了,當即一震,道:“對了、對了,失之桑隅,得之東隅。九九之亢龍死,得九一之潛龍;九一之潛龍生,得無限之世相。有所失、有所得,世間自有平衡道。但誰能想到,少爺您失去了一身武功,竟得回了如此的異能呢?天啊,《平衡真經》,‘得之能平天下’,這還算是武功麼?”
郭破聽得一頭霧水,滿臉正經地道:“請講普通話。”
秦博士寬慰地一笑,道:“少爺,您福緣深厚,秦某日後雖不能在您身邊伺候,想來這世間終是無人傷得了您。隻望少爺您緊記,您身上‘冰火’之毒尚有殘餘,若是自足過活當無所礙,唯是要求武道巔峰,則必有所難,到時則非《平衡真經》不可解決的了,然而這卻又是牽涉到您身世之事,還請少爺慎之。”
郭破好容易有了一個與自己的過去有著連係的親人,當下急道:“你要走了麼?”卻見秦博士微笑而不答。
笑得那麼的輕鬆,彷如一個孩子。
孩子的笑,本就是最純真的笑,最無拘束的笑。
而如今,卻出現在秦博士那滿是皺紋的臉上。
郭破催道:“喂,老頭……”看著秦博士那不變而放鬆的笑容,郭破忽然明悟了,低低地歎了一口氣,道:“謝謝你,老頭兒……”一滴淚水落在郭破的手背上,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份暖意。
這份暖意是秦博士給他的。
又或許說,這是秦博士以自己的命換給他的。
以後,自己應該怎麼對待自己的命呢?
郭破整了整身上破爛的衣衫,身體伏於雙腿上,向著那已不會改變的微笑著的長者,深深的拜了下去。
太平十五年,新鳳四年,十二月十三,秦桌歿於乾州山陽郡荒山之中。
同日,郭破身上禁製基本解除,開始修習《儒門武經》及“宿夜神槍”,其做著閑人發著閑夢的日子,將漸遠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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