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太平十五年,新曆新鳳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晴無雪,乾州山陽郡。
“好!你們夠狠!”
郭破恨恨地一邊罵,一邊飛速地在林木間交錯地奔逃。
“嗖”、“嗖”、“嗖”,數支箭射中了幾棵幹枯的樹幹。
但沒有一箭射得中郭破。
郭破身若林中之狡狐,詭異而疾速。
誰能相信十多天前走路都走得搖搖擺擺的郭破,如今竟能詭疾如狐?
但郭破也沒能甩開後麵的射箭之人。
其實也並非郭破沒有甩開後方的射箭之人,隻不過自他離開埋葬秦博士的那個無名山穀以來,追砍他的人竟多不勝數。他甩開了幾個射過箭的,自有還沒射箭的人補上追他的位置。
疾奔中的身影突然硬生生地在半空中一頓,凝住了。
在後急追的身影竟都來不及收腳,一時之間反而從郭破的身旁掠過走在了前頭,甚至還看到郭破臉上那戲謔、頑皮的笑容。
到他們收住腳回過頭來時,卻已不見了郭破的身影。便分頭尋找去了。
“啊哈,還是本酒鬼自創的‘來如chun夢去無蹤’使得。”
就在那些人的頭上,郭破躺在樹枝上油然自得地翹著二郎腿,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他卻不去想,那輕功步法跟從前他憑記憶授予阿飛的根本沒甚麼兩樣,阿飛當日能夠在黃老板眼皮下腳底抹油,便是五年來修習輕功之功。現在冠上個名兒,卻成了郭破他“自創”的了。
不過也難怪他鼻孔朝天,他在那荒穀中為秦博士守靈三天,竟在將《儒門武經》和“宿夜神槍”分別修習之餘,更讓他悟出了(其實是記起了)不少東西,其中的“來如chun夢去無蹤”更是這些天來他跑路的必備之功,練得越發純熟了。
不過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件重要得能夠要命的事情。
那就是,一個人吃醉雞吃得多了,難免會比較重。而冬天的樹枝也難勉比較脆弱。
而很不幸的,郭破正是吉祥縣中偷酒喝、偷雞吃最多的酒鬼。
而現在,恰恰好也正是冬天……
“喀嚓”、“喀嚓”……
“轟”!
一眾追砍者被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回過頭來一看,都是招排式的奸笑,一副“原來你在這兒”的神情。
郭破摸著屁股,一邊爬起一邊苦笑道:“嗨,咱們又見麵了,難得這麼有緣,給個麵……”
沒等他說完,七把鋼刀、六支長槍、三把飛鐮、兩把長劍外加暗器若幹已向他身上招呼過來。
郭破苦著臉道:“就不可以等我說完了再打的……叱,‘潛流勁’!”
一股掌風向著那十八般兵器擊去,打得他們準頭偏差,鋼刀打在了長劍上,飛鐮擊中了長槍,至於暗器則叮上了自己人的屁股。
“哎喲”、“哎喲
”……
在一片呻吟聲中,大酒鬼又避過一劫。
郭破又得意洋洋地昂著頭,施展他的“來如chun夢去無蹤”逃命去了,就差屁股處沒長上一條尾巴甩呀甩的。
他心中自得,是因為從行功的路徑推測,擬自大海之威的《儒門武經》共分九層勁力,在短短的十餘天中,卻已被他練通了“沉沙勁”和“潛流勁”兩層。
然而《儒門武經》最是純正,講求正大,每一下子都要拿上內力實實在在的拚,很是不對郭破的脾胃,也不符合如今郭破重修武功的情況。畢竟如此一來,雖說郭破在他以前功力、見識殘餘的幫助下,實可算是擁有天下第一的習武潛能,但要在短期中追上真正的武功高手以應付眼前莫名其妙的追殺,卻是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所以這幾天郭破的心思都放在了“宿夜神槍”之上。
不過,不似《儒門武經》的易學難精,
“宿夜神槍”的奇詭卻讓郭破一時難以把握其中的決竅,倒是在思考的過程中,用大姆指運功幫孩童診病的經曆又給了他啟發。
郭破心中總想:整天拿著刀刀劍劍在身,不會很重麼?去茅廁拉屎的時候就更不妙了,不怕都捅到屎坑裏麼?用暗器也不好,萬一放錯了位置而自己又忘了,在睡覺或坐下時叮著自己了豈非死得很冤枉?飛刀怎麼樣?不好,形象不好,怎麼看也像耍雜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