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侍衛急道:“兄弟們快上,保護小姐!”
又是一排刀劍迎至,那些侍衛竟都在拚命了,彷佛那轎子裏的是他們的新娘,而不是什麼長孫五公子的。
長孫聰行雙眉一沉,殺氣暴起,長槍一轉,對著眾侍衛的,已由槍柄換上了槍頭。
就像一條惡毒的蛇,抬起了它的頭來!
很快便有人會死,而死的顯然不是長孫聰行。
就在這時候,一把聲音響起。
一把很美妙的聲音響了起來。
就像汙泥中的蓮,即使在這刀兵交加的嘈雜中,那聲音的美和清都沒有受到一絲的玷汙。
相反,就連長孫聰行也像是頓悟似的,察覺到自己的長槍揮舞時的聲音原來那末好聽。
當然不是那長槍的聲音好聽。而是那人的聲音太好聽、太美妙了,美妙得連帶周圍的聲音也好聽了起來。
那美妙的聲音道:“大家都停下了,是自己人。能夠從‘宿夜神槍’自成一格,創出‘靈蛇槍法’的,整個乾州除了長孫家的三公子還有誰?你說是麼,長孫三哥?”
車廂的門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
在這一刹那間,所有的刀兵都凝在了半空中,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在了半空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彷佛已停頓。
長孫聰明和長孫聰行亦然。
曾經笑容滿麵也好,陰沉陰狠也好,此刻他們的臉上都隻有一種表情。
驚豔!
他們這一生中從來也未曾見到過如此美麗的人!
她身上穿的不是特別名貴的衣裳,但誰會介意?即便隻是粗衣麻布,隻要穿在了她身上,也就是動人的霓裳。
她也沒有戴上任何的首飾,也沒有塗脂抹粉。但誰都覺得不是她不需要首飾脂粉的配襯,而是天下間又從哪兒找來些能襯得上她的首飾和脂粉?
天生麗質!
所有人都定著眼望著她,唯恐這美得那麼不實在的女子剎那間便消失了,離開這不屬於她的俗世凡間。
他們看她看得那麼的惶恐、那麼的自卑,卻又不敢低了頭去,怕再也見不上她了。
但她隻是溫柔地、微笑著看著那些手持刀兵、殺氣騰騰的漢子,輕輕走過去,柔柔地將那些持起在手中的刀槍都按了下去。
那嫩白如玉的手,在那殺氣的刀鋒之前擺動,就像輕舞的仙子,讓剛才還殺氣盈天的一眾男子神為之奪。
長孫聰行和一眾衛兵這時才發現自己的無禮,紛紛惶然地收起自己的兵刃。
有一把刀失了魂,不慎劃上了那舞動中的仙子。
一抹紅沿著那晶瑩的手脕延伸了下去,流得動人,卻也流得疼了千餘漢子的心。
長孫聰行兄弟及所有其它的護軍漢子都怒目而視那刀的主人,那刀的主人茫然著,看了一下那白玉上的紅,似是知道了什麼,刀口忽往自己的心口插去。
“別……”
聽得那美麗人兒聲音中的焦急,長孫兄弟的槍同時擊出,及時架住了那人的刀。
長孫聰行惱他唐突了那人兒,槍柄一掃,喝道:“蠢才!”
那美麗的人兒卻道:“住手!”
聲音之中已微有怒意,但她是從小大都在控製自己情緒中渡過的淑女,很快地便平靜了下來,道:“三公子,請你住手。”
長孫聰行的槍柄停在了半空之中,呆呆地看著那人兒,如癡如醉般地迷失於她的輕嗔薄怒中。
大家都彷佛在做一場夢。
一場足以一輩子沉醉的夢。
沒有人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
他們的靈魂都已留在了夢裏。
在這個有著乾州第一美人、蕭瑩君的夢裏。
或許有一個人稍稍不同,因為他早已在另一個夢裏,牽掛上了另一個人兒的倩影了。
他是郭破。
目下如狗般的郭破。
隻是他也有些茫然了,在黑髒血汙的臉上,雙眼依舊尤如夜空中的星,亮著也閃著,喃喃著道:“好像、好像……是你?不是你……”
蕭瑩君也注意上了郭破,便被郭破如星又如潭的雙目吸引住了,更比目中哀淒的深情吸引住了。
那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
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悲哀?
是眾裏尋她千百遍而不得的悲哀,抑或是尋著了又失去了的悲哀?
蕭瑩君不自禁地思索著,卻聽郭破失望地歎了一口氣,輕道:“好像,但不是。”
她稍稍一驚,頓覺自己這樣去看一個男人的眼睛是很無禮的一件事,尤其是對著一個……
囚犯?
終於看清了郭破的形容,蕭瑩君雖然努力地控製著,卻還是不覺皺了一下秀眉,眾人看得心中又是一疼。
“這位可是長孫四公子?”
長孫聰明身子一震,似是不相信她竟會和他說話似的,顫抖著聲音道:“是……是……我是……”
蕭瑩君福了一禮,淡淡地,卻也含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堅毅,道:“雖然不知這犯人犯的是何罪,但他既已成囚,日後也當判刑,便是有了應得之報,因此還望四公子能夠寬大地對待他。”
“哦……是……”長孫聰明變得一點都不聰明了,手一鬆,放開了連著郭破頸上鐵圈的繩子。
蕭瑩君沒再說什麼,她的教養本是不允許她說上許多話的,隻是微微向著長孫聰明一笑,又福了一禮,以示謝意。
長孫聰明卻是因此差點暈了過去。
少了約束的郭破猛一抬頭,奇異地看著蕭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