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是什麼?
很多人可能會說:“戰無不勝的將軍。”
然而,人豈會真的能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的,通常是神,而不是人,所以也不會是人類中的將軍。
那麼,是常勝的將軍?
不錯。但將軍的勝利很多時候都沒有陰謀家來得多,來得有效。
所以,單以常勝來形容大將也不是完全準確。
那麼,大將到底是什麼呢?
在王虎的心中,大將除了擁有異常強大的戰力之外,更是一個信任及獲得部下信任的將軍,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將軍不是為了私利而戰;因為,無論勝仗敗仗,這個將軍都身先士卒,與部下子弟們站在一起。
大將也應該是一個能獲得對手尊重的將軍,因為無論何時,一個獲得部下信任以及信任部下的人,在其指揮下的軍隊所爆發出來的戰力總是非常驚人的。麵對這樣的對手,打敗了不覺羞恥,打勝了也有相惜之感。
而最重要的,是大將能夠忠實地完成任務。
軍隊,本就是忠實的執行命令的紀律部隊。而帶領軍隊忠實地、有效地完成命令的,才能當得起大將之名。
王虎看著眼前坐在椅子上隻有一隻眼睛一條手臂的人,殘存的生命彷佛隨時都會失去似的,但覺天下雖大,能夠被名之為“大將”的,大概也就隻有他了。
他是大慶國的大將,是太平帝納蘭胤曦的大將,是方蘭香的大將,更是──
天下的大將!
他就是王虎的義父,大慶乾州都督:王遇。
一個率領一支孤軍,獨抗山地八部五年不得北進的人。
一個在五年中,失去了一條胳膊,一隻眼睛以及滿身內傷依然不退一步的人。
一個終實地執行命令,鎮守天下咽喉之人。
然而就算是這個人,如今站在城牆上往南舉目望去的眼神也已充滿了疲累與絕望。
那裏飄蕩著許多敵人的旌旗。
王虎也覺絕望,耳聽沙石隨風撞在城場上而粉碎的聲音,彷佛被擊碎的骨頭。他不禁想:自己是否也將死在這樣的聲音之下?
“咳咳,”一把彷佛魂之將斷的咳聲響起,隨道:“虎兒,長孫擎悟和陳九生等人可曾來消息了?”
王虎一恭身,答道:“依舊是那一句‘大軍整備,隻待乾州亂賊受命,當即赴援。’”
王遇仰首“哈哈”一笑,又是幾聲急咳,隨即怒道:“天下覆亡在頃刻之間,他們卻還在為自己的權力謀劃爭奪,竟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山地人一旦破了這城,不但天下百姓要遭殃,連他們現在的權力也是旦夕不保了!咳咳……”
沉默了一下,王虎續道:“據探子回報,他們聚集了的兵力,都沒有南下,反而在彼此的邊境對峙著。倒是其它七州的幾支方督侯昔日的部下殘軍,都在往咱們這兒趕來。但是他們跨州跨縣的來,較大的部隊恐怕再快都得再要上月餘方至,隻怕……”
王遇一歎,平複下了胸中惡氣,道:“隻怕來不及了。”望向遠方旌旗的獨目中眼光一閃,續道:“山地人的攻擊便在旬日之間,隻是他們的心意,咳咳,我倒是領了。”
單手來回撫動著擱在腿上的長槍,王遇目中充滿了緬懷,又道:“昔日的同袍啊,如果方督侯還在,我們都在他的麾下,這場仗再難打,也是不會打敗的。不!而是根本不用打!”王遇那沒有血色的臉陡地紅潤了起來,續道:“以方督侯之德,以方督侯之能,已然平靜了十年的山地人根本不會武力北進。”
望了望王虎,王遇單目中神色複雜地道:“那麼虎兒你也不需要走進這戰爭中來,這仗,咳咳,本不應由你來打的。”
王虎眼色一黯,隨即站直了身子,道:“這場仗打來為的是天下百姓,我是天下人,打來再適合不過了。”
王遇笑了。夾雜著輕咳,卻痛快地笑了:“好!說得好!咳咳,不愧是我王遇的好兒子!咳咳,我是天下人,這仗由我打來再適合不過了!長孫擎悟那幫崽子不在這兒又如何?我戰死在此又如何?咳咳,哈哈……”
王虎頭重重一點,道:“正是!”
“正是!我也是天下人,這仗我打來也是適合的!”一把稚氣的聲音傳入到兩人的耳中。
王遇父子扭頭一看,卻是一個很年輕的士兵,正漲紅了臉地道。見到王遇王虎都在看他,他的臉更是紅得如熟透的西紅柿。
也像他眼中的火。
王遇一點頭,溫聲道:“好!你叫什麼名字?是隸屬哪支部隊哪位將軍麾下的?”
那年輕士兵顫聲應道:“我……我叫阿飛,本是城中平民,征召令一下,我便應募來守城的,如今在乾州衛軍第一軍團做著伍長。”
王遇道:“好,自今爾後,阿飛及你的一伍便都轉入我親衛牙軍中任職,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