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悠將這兩張卷宗放到最下麵,又接著看了起來。這次的苦主是九年前一位城陽郡準備上京趕考的舉子,姓葉,名懷庭。他提前了半年就從家裏出發,一路走走停停,邊溫書邊遊曆山水,體會各處的風土人情,分外愜意。
誰知不過兩個月,被家中派來的小廝騎了快馬追趕上來。那小廝說,二皇子看上了家中的百畝良田,想在上麵修建園林,以供他每次來城陽郡時都能約上友人散心取樂。
可是那二皇子,卻一不談,二不買,把葉懷庭家中的老幼都驅趕了出去,直接動土修建。
葉懷庭聽聞此事大怒,早就知道二皇子和陸知州的品行,慣會強取豪奪,惡貫滿盈,隻是他人微言輕,尚無功名在身,就一直沒有出過頭。誰知這次竟然奪到了他自己家,還奪的這麼大張旗鼓。葉懷庭沒有趕回家中,而是騎上了小廝的快馬一路狂飆去了清河知府。
這清河知府統管下麵四個州,五十四個縣,是城陽郡知州的頂頭上司。葉懷庭想,隻要自己能見到知府大人,定能為自己主持公道!
他一路策馬曆經一天一夜,終於趕到了清河知府,痛擊鳴冤鼓,剛敲了不幾下,就被領進了府內。一入目“明鏡高懸”四個大字懸掛於庭前,清河知府高坐在上,臉若圓盤,目光淩厲。
待葉懷庭陳述了事情的經過,清河知府嚴陣以待,說必不使他治下之地發生這種事,絕不使一人含冤。葉懷庭叩首,還好清河知府是位難得的好官,這下自己的家人就能得以平安了,百畝良田也能守住了。夜晚葉懷庭就在這裏住下,交代了第二日會拿陸知州來問話,讓他放寬心。誰知這晚,葉懷庭就在他眼中這位難得的好官手下送了命。
雖說論官級,知府統領知州,可是這城陽郡的知州是誰啊?那很有可能是未來天子的外祖父,所以這些年,知府不僅統領不了知州,還處處為他掣肘,替他辦事。幾年下來,也算是陸知州的心腹了。
葉懷庭死不瞑目,他早該想到的,陸知州能這麼多年屹立不倒,二皇子能毫不顧忌,清河知府怎麼可能不是他們的人呢?他一時衝動卻枉送了自己一條性命。
葉懷庭雖死,但是他前往清河之前,讓小廝送了一封密信給了他曾經的同窗,也是今年上京趕考的舉子之一,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也嚴明了自己要去清河鳴冤。那舉子看到信就反應了過來,去追葉懷庭卻為時已晚,聽說他因為心悸死在了清河府衙內。他想領回葉懷庭的屍身送回家安葬,清河知府沒拿他當回事,就放他回去了。誰知文人也有真義氣,這舉子聯合了其他的同窗,洋洋灑灑一篇長文控訴二皇子和清河知府,城陽知州勾結,侵占田產,枉殺人命。這一篇文章一路傳閱就送往了京城,鬧得是沸沸揚揚。
等到二皇子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堵不住眾人的幽幽之口了。可是傳聞終究是傳聞,待到皇帝派出的禦史趕往城陽郡的時候,那葉懷庭的家人卻稱,田地是正規賣給城陽知州的,葉懷庭也確實自小就有心悸的毛病,大夫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那天他聽說家裏的田地都被賣掉了,想拿著全部的銀兩趕往京城,說是有大用處。家裏不同意,因為除了葉懷庭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錢若是分,也是大家一起分,哪有給他一個人的道理。葉懷庭懷恨在心,就去了清河知府告狀,誰知病死在了知府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