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被臊得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邊笑罵著邊追打著秀。
大壩上留下了兩個少女追逐嘻戲的倩影，這是多麼美妙的一幅圖畫啊！
跑累了，她們靠著一棵垂柳坐下來。鳳眼睛盯著水麵，象是問秀又象是自言自語地說：“那些人怎麼那樣沒人性啊？”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秀接言道。
“為什麼？”秀的話讓鳳大吃了一驚。
“原來的時候，這個鎮上就隻有這一家飯店，那時候是很規矩、很文明的，但是，一看到開飯店掙錢快，隻半年的時間，這個鎮上就出現了五家飯店，可是，能進飯店吃飯的就是鎮政府和周圍村裏的幹部，外邊的人誰會到咱們這大山裏來吃飯？老百姓又有誰敢到飯店吃飯？競爭一下子就激烈起來，老板們就開始在服務員身上打主意，這一招還真靈，有幾個男人是不吃葷腥的？再說，就咱們鎮上的這幾家飯店，能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就是圖找個姑娘樂嗬樂嗬。所以，飯菜的質量一點都沒有變化，老板的心思全用在挑選和培訓服務員身上了，有一個吃得開的服務員，就等於為他們種下了搖錢樹。風氣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變壞了，聽說，北頭的那家飯店請來了兩個東北姑娘，隻要給錢，她們就提供全方位的服務呢。真不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秀緊緊地盯著前麵的水麵，她不僅對目前的現實無可奈何，而且，更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今後還能不能適應不斷發展變化的新形勢。
鳳回過頭看到了那代表著權力與威嚴的鎮政府辦公大樓，問：“秀，這些事情，難道公安都不知道嗎？他們就管不了？”
“鳳，你在學校時是那麼聰明，在山峪裏呆了這一年，你都快變成傻子了，”秀有點取笑但還是很認真地向鳳解釋道，“這種事情，公安一是不能管、二是不敢管、三是不願管。”
“為什麼？”鳳真象是個傻子，她對這些事情實在是太看不懂了，她希望秀能給她指點迷津。
“你想啊，”秀象個資深的教授在引導自己的學生，“他們做什麼了？不過就是摟摟抱抱，打情罵俏嗎，人家又沒有上chuang，這算不上*嫖娼吧，他們能管嗎？就算是被他們捉奸在床，又怎麼樣呢，來這些地方的一沒有普通老百姓、二沒有外地人，都是當地的領導，他們敢管嗎，他們的飯碗還在人家手裏呢！再說了，公安上那些人能比別人好到哪兒去，說不定，他們比那些人還壞呢，他們肯管嗎？”
秀的回答讓鳳無話可說了，是啊，如果不是象秀說的那樣，公安不能管、不敢管、不願管的話，形勢怎麼能這麼快就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呢？她深刻地感覺到，一個良好的社會風氣的形成需要長時間的複雜的過程，甚至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而社會風氣的敗壞，卻可以在一夜之間完成！
“秀，你對咱們老板娘是怎麼看的呢？”既然對大形勢無能為力，鳳還是很關心自己當前的處境。
“怎麼說呢，”秀好象在努力地尋找適合的字眼來回答鳳的問題，可是最終也沒有找到那個合適的字眼，“我也不好用一句話對咱們的老板娘作出個評價，你知道，在學校的時候，我的總結能力就很差。我把咱們老板娘的事情給你說說，你自己總結吧。”
“好吧。”鳳把一枝柳條在手裏揉弄著，看來要聽秀慢慢地道來了。好在時間還早，不必著急回飯店去。
“咱們的老板娘吧，怎麼說呢，”秀不僅總結能力較差，好象敘述能力也不強，“咱們這家飯店是這個鎮上最早的，那時候也是唯一的一家飯店，生意很紅火。可是，後來，開飯店的多了，競爭就厲害了。許多老板都拿著年青漂亮的女服務員做招牌，把咱們的生意都給搶走了，老板娘也不是沒想過這一招，可是她不願意喪良心，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她就自己上了，為這，老板和老板娘沒少打了仗。可是，你也知道了，咱們老板娘就是再怎麼打扮，怎能跟小姑娘比呀？生意還是不行，沒辦法，她也隻能跟著別人學了。原來，這家飯店有三個服務員，那兩個都受不了，回家去了，隻有我自己堅持下來了。要說起來，老板娘還是挺有人情味的，可是，競爭太殘酷了。有時候，我想起來，都不能怨老板娘，她也是沒有辦法啊，你是知道的，以前，咱們這家飯店就是賣豆汁、油條的，那家的主人混好了，搬到縣城去了，老板和老板娘才把這棟小樓租了下來，一年光租賃費就上萬啊，再加上水電費、管理費、營業稅、治安費，還有我們的工資，那得多少錢啊？”秀說著，竟眼圈發起紅來。
“那老板怎樣啊？”鳳想把話題從老板娘身上扯開，免得秀傷心。
“你是說胡強？他根本就不是個東西！以後，你會知道的……”秀說著，站起身來，向回走去。
鳳慌忙站起來，跟在秀的身後往回走，她不明白秀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
老板娘田玉嬌正在往桌子上擺菜。一般中午是不會有客人來的，擺這麼一桌子菜幹什麼呢？是不是突然有客人要來，老板娘沒有通知我們，就自己忙活上啦？兩個小姑娘好象做錯了什麼事情，垂首站在老板娘麵前。
“傻丫頭，你們這是怎麼了？”田玉嬌看著兩個人，“還不快去拿酒和筷子，真想讓我一個人幹啊？”
她們這才明白今天中午沒有什麼客人，至於弄這麼多菜，說不定今天是個什麼特殊的日子，要麼是老板或老板娘的生日，或者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總之，她們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沒有因為自己出去玩，而耽誤飯店的生意。這使她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田玉嬌讓鳳和秀都坐下來，這時候，胡強也用圍裙擦著手從廚房裏走出來，挨著田玉嬌坐下。田玉嬌讓秀把酒打開，給眾人斟上，秀先給田玉嬌斟滿，又給鳳斟滿，然後，把自己的杯子斟滿，最後，把酒瓶墩在胡強麵前，胡強拿起酒瓶為自己斟滿酒。鳳感覺秀的舉動有點不大合適。
但田玉嬌好象什麼都沒有看到，她首先舉起酒杯，說道：“從前天，鳳妹子來到咱們店，我就說要給她接風洗塵，可是，這兩天一直沒得安寧，拖到現在，才辦這事，正好，秀妹子也回來了，今天，我們是大團圓了。我們能夠走到一起來，能夠在一個鍋裏掄勺，這是我們前世修下的緣分哪。今天，我們忘掉所有的不痛快，來他個開懷暢飲，喝醉了沒關係，我們自己的店自己說了算，我們喝醉了，就來他個關門大吉，不管他是哪路神仙，我們概不伺候。來，我先幹為敬！”說著，一杯酒一飲而盡。
胡強也跟著把滿滿一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田玉嬌把酒喝幹，並沒有放下杯子，也沒有吃菜，而是舉著空杯子看著鳳和秀她們兩個。
雖然秀昨天晚上喝了個酩酊大醉，但她畢竟對喝酒已經習慣了，滿滿一杯酒也喝了個底朝天。
鳳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端酒杯，她根本就不知道酒是什麼滋味。但剛把酒杯湊到唇邊，一股濃烈的氣味就鑽進了她的鼻孔，她害怕了，她不敢想象這杯東西喝下去之後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但看到除了胡強在低著頭吃菜以外，田玉嬌和秀都舉著空杯子在等著她，都不曾摸摸筷子，她的倔強的性格使她緊閉了眼睛，把杯子裏的東西倒進嘴裏，咽了下去。
她感到自己的喉嚨裏有一個火團在翻滾，然後，通過自己的食道向胃裏流去。可能是胃對於這個陌生的來客有一種本能的抵觸，胃翻騰著要把它擠出去。鳳隻感覺到自己眼冒金花、呼吸急促。
在田玉嬌的帶領下，響起了掌聲。鳳強摁著即將噴射而出的衝動，一個勁地擺手示意，不讓他們鼓掌。
第一杯喝下去，第二杯就很順利了。田玉嬌妙語連珠，勸酒的話一套一套的，讓人對每一杯酒都沒有拒絕的理由。很快，四個人已經喝幹了三瓶酒。
秀扶著鳳回到了她們的房間。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要被融化了，渾身燒得難受。她脫掉了外麵的衣服，隻剩下一條短褲和一個乳罩。要不是秀攔著，她真想全部脫guang。
秀把她放倒在床上，勸她好好休息一下，可是，鳳怎麼能休息得了？這時，她的思維十分的活躍，她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向人訴說。原先，許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現在，豁然開朗、全想明白了。她怎麼能睡得著覺呢？
“秀——”她呼喊著自己最親近的同學的名字。
“我在這兒呢。”秀把門關好，坐在鳳的床邊，把一塊熱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秀，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傻，為了錢，就讓那些王八蛋玩耍嗎？”鳳睜大著惺鬆的眼睛問。
“傻瓜，這要看你怎麼想了。”秀安慰著她，“如果你想他們高興了，我們也高興的話，我們就扯平了，可是他們還要把錢付給我們，這樣想一想的話，到底是誰玩耍誰呢？”
“對，對啊，”鳳好象在喃喃自語，“就是要玩死這些混帳王八蛋，要讓他們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哈哈……”
鳳發出了尖利而刺耳的笑聲，這笑聲使秀感到了一陣陣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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