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症結(2 / 3)

“怎麼樣,他倆是一對兒吧。”藍一菲坐上駕駛位置猛然一驚,“還是你來開吧,我喝了那麼多。”

我們便換了位置,“我說你那麼熱心撮合他倆,原來是這目的,這年頭,紅娘不好當,小心最後人家怨死你。”

藍一菲住在離我家不到一公裏的小區,路過我家門口時,她便嚷著停車。“今天去你家吧,我一個人太無聊。”

我是不太願意一個一身酒臭的人進入我的房間,挨不過她幽怨的小眼神,便隻好點頭。

我養了隻並不名貴的狗,通身的白,它蜷在我家鐵門外,嚴冬十二月,它瑟瑟發抖,我看到它時它身上沾滿泥土,看起來真髒,開門取外賣時正好瞄見他,停了十秒鍾,我便把它抱進屋。送外賣的小夥子裹得嚴實,應景地說了句:“一到冬天,這些小家夥也挺可憐。”我便沒要他找給我的零鈔。

屋裏暖氣很足,小家夥的身體漸漸趨於正常,我把它抱起,也就兩個手掌那麼長,它身上的髒讓我無法將它放在潔淨的地板上,便隻好一直雙手托著它,不敢靠近我身。

我是有潔癖得人,絕不穿著油煙氣的家居服睡在床上,出門被人碰到手臂會想立馬衝個澡,我接受不了粗俗浪蕩的女子抽一支煙拋出個嫵媚的眼神,種種皆是。但我手裏那隻小家夥你該怎麼辦,這麼髒肯定是不能落戶於我布藝沙發、溫馨牆紙的家,我便托著它去了附近的寵物俱樂部,我從未養過寵物,所以不知所措。我跟服務員說把它洗幹淨,洗得白白亮亮的,服務員趁機敲詐你一筆,但我毫無知覺。

從此,家中便多了這個家夥,它叫“囡囡”。它是個姑娘。

我一打開門囡囡就跑向你,它與我親昵,也與我喜歡的人親密,它蹭完我的褲腿便轉向藍一菲,但她是極不喜歡這些貓狗的,她都沒看它一眼。

其實我也不喜歡,但是我不忍心它被寒冷侵襲,它不像人有萬千思緒,它隻求一絲暖意。

藍一菲了解我的脾性,乖乖把自己收拾幹淨了才與我同枕而眠。她是個極孤獨的女子,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與我提及,她握緊我的手,手心真熱。

“在想胡達?”黑夜中兩張靜默的臉,都未閉合的雙眼。

“恩。”一提起胡達,藍一菲便沒了那股驕傲勁兒,不可不說,她在工作上絕對是個厲害的角兒,因此收入頗豐,在這個觀念還不是太開放的時代,她得職業總被人誤以為是低俗的交際,連胡達也那麼以為。

藍一菲講過她與胡達的故事。

算是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家鄉有清冽的溪流,如棉花糖般柔軟的雲朵在湛藍的天空中行走,我們在大片的向日葵裏奔跑,十五歲那年,他第一次吻我,說我注定是他生命中的妻。六年我們一直在同一個班,或同桌,或前後排,他總是離我不遠。大學陰差陽錯地分隔兩地,其實不遠,幾個小時的火車便可相見,經濟都不是很寬裕,我便省了又省,隻為周末與他見一麵,他亦如此,後來我開始賺錢補貼這來回的費用,我做化妝品代理,生意還不錯,我去看他,他依舊埋頭學術,他說導師給了他直博的機會,他是那種不張揚,不愛表露的男孩子,我隻在旁邊靜靜看他學習,他認真的樣子有點呆,有點可愛。後來他便告訴我,他要與我分開,原因是兩地奔波太勞累,可我從未讓他累過,我情願累得走不動路了還站幾個小時,你以為是為了什麼,就為了見他一麵。我哭鬧著不罷休,他說他從未把我當做要一生相攜的人,兒時的情隻是說說罷了,我心涼,到他的公寓,卻發現另一個女孩的身影,女人的香水味,還是不菲的那種,女人微卷、淺黃的長發,還有赫然映入眼簾的蕾絲花邊內衣,他告訴我,那是係裏教授的女兒,喜歡他許久,不久將一起去往美國。我能說什麼?我什麼都不能說,給了他一巴掌,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哭,卻偏偏還是讓他看見了,我衝出門去,他沒有拉住我,樓道裏我遇見一個微卷,淺黃色長發的女人,她身上的香水味諷刺了我一路。

她第一次講這個故事時眼角上揚的濃黑眼線都失了色彩。

後來,聽說他與那個教授的女兒分了手,是他被人家拋棄的,默默地回國,在一家公司做高級技術顧問。我竊喜,算是平了這麼多年心中的一口怨氣,但我也替他可憐,他是那麼老實的一個人,不懂情事,受傷的必然是他。所以我就不怪他了。

我問她是否還對他懷揣一絲希望,她說,這希望一直未曾磨滅。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找他?單意你開什麼玩笑。”

“你未嫁,他未娶,為什麼不可以?”

“我不忍讓自己的尊嚴再一次被踩在腳底,還被使勁蹭磨。”

然後她便不再說什麼,良久都還能聽見她歎息的聲音。

藍毓與我們談起沈麥君,竟有些羞澀。

“是個很風趣的人,讓我的笑容看見陽光。”

“那晚他沒對你做什麼吧?比如……”藍一菲的手做出邪惡的動作。

“就你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藍毓打落藍一菲的手。

“那你們現在算什麼,朋友?戀人?”

“朋友過餘,但又算不上戀人。”

“這個沈麥君,看我下次教育他去。”藍一菲的摸樣似乎是自己受了冷落。

從此藍毓便成了我們打趣的對象,她有時不陪我們,她開始與沈麥君約會。多麼登對的人,我亦開始羨慕她。

母親給我安排過幾次相親,基本都是文質彬彬的男子,相見不過一頓飯或一杯茶的時間,有一個接觸了十天,最終還是分開。所以我一直都覺得相親這件事很不靠譜,我相信一見鍾情,但更相信日久生情。

就像我與穆林慈。

我們與人邂逅終究隻有那幾種方式,幾個地點。學校作為培養學術高人的場所,同時也開出浪漫的戀情,我與穆林慈便是相識於這個極為普通的地方。

風輕雲淡,我穿深咖色棉布長裙,懷抱書,是個極溫婉的女子。

“同學,請問圖書館怎麼走?”他停在我麵前,給我一個淡淡地微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他有雙眼皮的眼,像一個女孩子,他鼻骨俊挺,他皮膚略黝黑,他比我高出大半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