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昊?!”
霏王笑著點了點頭。上古時候人們是沒有姓的,自天下漸漸流行姓氏,曦朝就把“陽”定為國姓,各宗親諸侯也多以陽為姓,因此小昊的全名是陽昊,當然,也可按諸侯王子的流行叫法叫做公子昊或者昊公子。
陽昊聽聞有人喚他,抬頭見是父王,當即收簡起身。他把槍舉過頭頂,同時手腕一扭,黑槍便在五指上飛快跳動,轉成了一麵黑幕,仿佛油紙傘般遮擋住雨水。陽昊把“雨傘”前傾,沿著一根根石樁,十來步就跳到了門簷下,連鞋麵都沒有沾濕。
“父王。”
“昊兒,這位是老爹好友,嵐國五王子,你稱呼慕風叔叔就是了。你小時候,慕風叔叔還抱過你的。”
“慕風叔叔好。”陽昊淡然一笑,執了個弟子禮。
公子慕風剛剛從震撼中恢複過來,這時細細打量陽昊,隻見其麵如冠玉,鼻如懸膽,眉若寶劍,目含朗日,雖年歲不大,身姿已極挺拔勻稱,一頭烏黑濃密的蓬鬆亂發隨意披散至腰際,若不是表情略帶一點大概是家傳的頹然,整個人幾乎散發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令人心折。
“好,好。”慕風長歎一聲,“有子如斯,怪不得你父王什麼都不在乎了……小昊,方才叔叔見你所使‘霽雨槍法’已至‘初霽’之境,此等武學修為叔叔自是自愧不如,怕是你父王也不過如此吧……”
霏王、陽昊皆微笑不語,公子慕風見試探無效,又歎道:
“果然虎父無犬子……但武術修為畢竟不能代表實戰能力,而小昊畢竟年幼。此番爭鬥著實凶險,若是老哥打算讓小昊助我,恕小弟不能同意。”
慕風向霏王拱手以示謝罪。
“……凶險嘛……我自然不想昊兒冒。我還想終生護持昊兒於羽翼下,讓他一輩子無憂無慮,平安喜樂呢……嗬嗬……然正如賢弟所言,樹欲靜而風不止,當真天下大亂,‘你我’不過怒潮中之蜉蝣,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昊兒資質心性百倍於我,不如早日讓其曆練,他朝當有自保之力。”
霏王“你我”二字說得很重,公子慕風隻是裝作沒聽見。
“賢弟若是擔心昊兒實戰經驗不足,不如下場指點一番?”
慕風看向陽昊,隻見其柔和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就像正午烈日般熊熊燃燒。
“好!”
……
春雨仍飄蕩不休,公子慕風和陽昊立於一片平場上,相隔十丈。
陽昊沒有再撥打雨水,而是握槍於身前,槍尖垂下默然直立。這是“霽雨槍法”第一式“綿雨式”的起手動作。這“綿雨式”取“春雨纏綿”之意,雙手握槍杆中部在身周三尺急速舞、掄、轉、戳、架、封,長槍短打,槍頭槍尾皆用以傷敵,雖力度不足,但攻勢極快,連綿無絕。
公子慕風左足獨立,右足屈起,平抬至腰際,雙手背於身後,雨水快落到他身上時,竟然化作絲絲白霧環繞不散,使其身形漸漸朦朧。他看到陽昊用標準的第一式第一招起手,也不深怪,隻道:
“小昊,你不熟悉叔叔武藝,而叔叔往日卻時時與你父王切磋,此番實是占了你大便宜。叔叔的嵐國獲賜人卷下等霧篇,與你們霏國的人卷上等雨篇自是不可相提並論。但叔叔主修‘山嵐腿法’已有二十餘年,又輔修數種霧係法術,單論攻勢纏綿難測,恐怕千裏內少有人及,你要注意變招了。”
慕風是想提醒陽昊他的腿法比“綿雨式”更要纏綿,讓陽昊不要按套路從頭耍到尾,這也的確是無實戰經驗者常犯之錯誤,但陽昊不為所動。
慕風隻是搖頭一笑,緩緩向陽昊靠近,那團淡淡的白霧始終包裹著他,讓他似乎是飄行於地上。
就在慕風接近到五丈時,異變陡生。陽昊沒有如慕風所料用“綿雨式”與他短兵相接,而是突然飛起右腳猛踢槍頭,長槍箭一般射向慕風,陽昊單手一把抓住槍尾向前挺去,左足發力人隨槍勢躍出,竟成了一記迅猛到極致,又延展到極致的穿槍,眨眼間槍頭便至慕風眼前。
慕風大吃一驚,急忙一招“香爐紫煙”後空翻朝天踢,險險踢飛槍頭。還未待他站穩,一杆黑龍又已卷至,隻見陽昊臉上掛著淡淡壞笑,兩手握槍杆後部大開大合,劈、掃、刺、穿,全是第二式“豪雨式”的招數,哪有半分纏綿之意。
慕風知道上當,但先機已失,隻得盡力格擋,雖然他的腿法擅長以柔製剛,但陽昊槍上的力道大得出奇,卸掉七分勁道,足上仍陣陣發痛。
陽昊又再變招,雙手再次後移,左手已經握到槍尾上,每次槍被架開,他便畫一個半圓再度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