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蔡瑁後背早已冷汗津津,麵色入土,蒯良卻是不顧,低頭撫須細語道“如今襄陽雖已平定,但主公乃是單騎而來,自身可謂毫無勢力,若是蔡將軍身處主公之位,此事又改如何解決呢”
“可……可子柔怎知主公不會善待我等,以為臂膀呢?”蔡瑁低聲問道,語氣卻頗為虛弱,這句話說完了連自己都不信。
“蔡將軍何必自欺欺人,主公乃是明主,此前借酒宴之計斬殺三十二位宗賊之事,蔡將軍可也參與其中,當日酒宴之上的腥風血雨,蔡將軍不會忘記了吧”
蒯良說的酒宴蔡瑁當然記得,之前劉表單騎入荊州,定下此計。彼時宗賊林立,劉表先是示敵以弱,虛言交好,再大發請帖,邀請各叛亂宗族前來赴宴。
各宗族族長皆以為劉表乃是一文弱書生,見此情況,更為輕視,紛紛赴宴。在酒宴之上,劉表也是言笑晏晏,與每個宗族之人皆客氣敬酒,態度極為恭敬。
可劉表杯中的酒水乃是白水,宗族之人喝的卻是真酒,就在堂下一眾皆已喝的東倒西歪之時,劉表摔杯為號,廳後埋伏的刀斧手瞬間殺進堂來,將堂上各宗族族長盡皆斬殺,而後又將頭顱懸於城門之外。至此,各個宗賊瞬間瓦解,劉表才得以迅速平定荊州。
那日的慘狀還曆曆在目,蔡瑁的後背早已浸濕一片,臉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絲毫不會懷疑劉表到了適當之時,為了權勢會舉起屠刀滅其全族。
劉表雖表麵為人寬厚,頗有長者之風,但其實外寬內忌,性情多疑,最近軍中也頗多調動,自己都沒往心裏去,可笑自己還以為最近處處低調便可避禍,現在看來,劉表早已開始著手準備收歸軍權了。
待到自己在軍中被架空之後,那便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蔡瑁咬了咬牙,心中閃過那日那些宗賊死亡時慘狀,緩緩起身,對蒯越和蒯良的方向都是一鞠,澀聲道“還請兩位先生教我該如何行事,若避得此禍,蔡瑁必有重謝”
蒯良和蒯越對了對眼神,均覺火候已到,此時蒯越從主座站起,走到蔡瑁案邊,調侃道“蔡將軍可是真心相問?剛才不還心比日月,鞠躬盡瘁的,怎的現在對主公如此懷疑,哈哈哈哈”
蔡瑁嘴上發苦,心下淒然,躬身說道“異度兄莫要再消遣於我了,蔡某現在就如那無根之萍,就要隨風而逝了,還請兩位救救在下”
蒯良向蒯越投去一個責備的眼神,蒯越嘿嘿一笑,正色道“蔡將軍,此事說易也不易,說難卻也不難,隻看蔡將軍舍得還是舍不得了。”
蔡瑁心中沮喪,歎氣說道“不知異度兄想要何物,蔡家必定舉雙手奉上。”
蒯良大笑“哈哈哈,蔡將軍果然快人快語,不愧為蔡氏翹楚,但此次,蔡將軍卻是誤會我等了”
蔡瑁疑惑抬頭道“誤會?是何誤會?”接著心下一橫,咬牙說道“隻要先生救我,我願讓出城中所有布匹生意,蔡家願從此退出此行當,蒯家可全權接手我蔡家的店鋪。”
蒯良連說好好好,撫掌大笑不止,蒯越此時站了出來,狠狠瞪了蒯良一眼,上前說道“蔡將軍,你卻是真的誤會了,我等別無他意。蔡將軍想要避禍,與我看來,卻是好辦,但在此之前,我卻是想得蔡將軍一句承諾,我才方可和盤托出”
“承諾……是何承諾”
“我代表蒯家宗族,願與蔡家結為盟友,同進退,共富裕,不知蔡將軍,意下如何?”
“這個嘛……”蔡瑁低頭思慮了片刻,既然蒯良表達了善意且應該確有解決之法,此時的他已然恢複了理智,沉聲道“盟友之事,卻是可以。但具體如何結盟我還得報與我宗族長老,待他們定奪。”
蔡瑁拱了拱手“但恕蔡某直言,不知為何蒯家想要和我蔡家結盟,兩家之間,從無交集,更無交情,此時結盟,子柔兄,可有深意?”
蒯良微微一笑“此事卻不勞將軍操心,結盟之事,於將軍來說有利無害,如將軍確有結盟之意,不如先在此間擊掌為誓,如何?”
蔡瑁猶豫片刻,緩緩抬起右掌,和走近身旁的蒯良點了點頭。雙掌再空中連拍三下。
“啪啪啪”三聲擊掌兀然回蕩在廳堂之上。堂外一隻歇息於樹上的怪鳥,受聲音所驚,怪叫一聲,展翅飛向了,那漆黑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