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城南花柳巷子裏，一座座紅樓林立。
孫有德成了官身，意氣風發，自然要約見昔日好友，找些優越感。
二樓包房。
老孫喝得酩酊大醉，講話時舌頭都在打卷。
“老鄭啊，沒想到吧，我孫有德也有今日。”
“確實沒想到。”
老鄭點頭表示意外。
他身居巡檢之職，也是九品小吏，與孫有德相交多年。
但他十年前便是巡檢，平時往來總能壓老孫一頭，如今變成平級，孫有德換了稱呼，不再喊鄭哥，直呼老鄭：
“如今我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老鄭問道：
“坊間傳言你天神下凡，燒死妖怪，自己毫發無損，不會是真的吧？”
“嗨，這種鬼話你也信？”
孫有德嗤笑一聲說：
“那都是我使的小手段，讓街麵上的流氓地痞四處放風，還花了銀子請那些說書人改編故事，實際……”
“那蜂妖長什麼樣子我都不清楚。”
“還是被那張武燒死了，拎下山我才看見。”
老孫得意地哈哈大笑，將碗裏的酒仰頭飲盡，好不痛快。
老鄭心悅誠服豎起大拇指道：
“你這一手，我算是服了，不過你如此搶功，那張武能甘心嗎？”
“他？”
老孫嘿嘿笑道：
“他不過一個窩囊廢，骨子裏沒出息，就算心有不甘，他又能如何？比權勢不如我，比打鬥他弱不禁風，我老孫在江湖中好歹也算個二流高手，不然焉能勝任總捕之職，惹急了我，尋個理由說他強暴民女，幹脆叫他牢底坐穿。”
“厲害！”
老鄭心中越發佩服，連忙給孫有德把酒倒滿。
不論混跡江湖，還是入仕為官，比得便是一個不擇手段。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心狠才能爬得高，走得遠。
像他老鄭，十年不得寸進，皆是因為太過老實，路上設卡盤剝些過路費都心驚膽戰，又哪裏來的銀子孝敬上官？
望著孫有德那春風得意的模樣，老鄭既是羨慕，又對他的卑鄙行徑感到不齒。
不過，典史的職務含權量，可比他這個巡檢高多了，即便心裏看不起對方，表麵上還是恭維道：
“老孫你這回疏通了門路，以後必定步步高升，先當兩年典史，再外放一任縣丞，回京必定是正七品，以後可不能忘了兄弟。”
“那是自然！”
孫有德酒勁上頭，用力拍著胸脯承諾道：
“以後有我一口飯吃，絕忘不了老鄭你。”
“幹！”
兩人暈乎乎地用力一碰杯，老孫飲完酒，開始語無倫次。
“實話告訴你，那張武我根本就沒放在眼裏過，他若識趣，讓我睡了她嫂嫂還好，若是不識趣，必用他小命立威，讓那些差役們知道我的厲害。”
蜂妖是張武殺的，外人不知，差役們卻心知肚明。
對老孫的為人，大家表麵不敢說，暗中早已怨聲載道，孫有德也多次偷聽到眾人的義憤填膺之言。
眾怒不好壓，唯以鮮血醒人心。
不然哪天有差役發瘋，帶頭舉報他的肮髒事，惹得眾人呼應，他孫有德才當上典史，就得鋃鐺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