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在那雙亮亮的眼眸裏，好似星河燦爛，連她白皙肌膚都渡上一層暖光，令人目眩神迷。
她歎息：“如果是人形倒還能再多跳幾段。”
半身蛇形，拿著傘扭扭捏捏，好像葫蘆娃裏的蛇精耍著大寶劍。越想越覺得像，心裏不免有些惡感。她把想法告訴陸笙歌，順帶解釋了一下葫蘆娃就爺爺的故事背景。
這個男人不道德地笑出來，笑著笑著又咳起來，臉上泛起一片潮紅。
她有些不可思議，摸不準他的笑點在什麼位置。心裏更多的很擔憂，嘴上卻說著：“你至於嗎？笑成這樣！”
鍾溪盛了一碗雪梨湯遞給他。
“你本來就是蛇精啊。”緩過來的陸笙歌含笑著說。
……
“無語，真是敗給你了，”她搖著頭，“要是這院子但凡有第三個人，我都不想和你聊天，你太容易把天聊死了。”
他呷了一口梨湯，“是啊，我要是有我弟一半會說話，就不會被大家討厭了。”
陸笙歌眼眸低垂，不知想起什麼，舉起碗的手停在半空，沒了動作。
屋裏靜靜地，靜得好似轉瞬便凝結成冰。
他的表情是什麼？羨慕？還是嫉妒？還是緬懷過去呢？她有些看不明白，現在該追問他的過往嗎？會不會不合適？又該以何種身份去詢問？
思慮良久，她按耐住好奇的八卦心，陳述著說起：“世人也不是隻聽花言巧語，會有人睜著大眼睛看行動的。比如，我就很喜歡陸笙歌，你很棒，我不討厭你。”
神海一片靜默，無風無浪，唯有一聲聲銀鈴的“喜歡”。
他的胸腔在鼓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萌生，如同細嫩的幼芽要從厚厚的泥壤下破土而出。
夜幕四合，屋內燭火跳動，陸笙歌接過黑傘，在傘上畫了一尾紅蛇，紅梅襯的紅蛇的黑眼分外乖巧可愛。
“給你，白素貞有一把傘，你也應該有一把才對。”
鍾溪握著傘開開合合，愛不釋手。
“我可不做白娘子，你要是噶了，我後腳就走，才不到處找你的轉世。誰知道找到的是陸笙歌還是陸淺歌呢。”
才平複的心，被狠狠的掐了一把。他裝著若無其事的說：“無妨，我爭取活的久一些。”
“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天，你早早離開找個好去處，也好。”
鍾溪聽後，背過身暗自生悶氣。暗罵：呆子！
肆
凜冬未至，雪還沒有落下，就是這麼一天的早晨，陸笙歌倒下了。
不能說毫無征兆，畢竟他的身體一直不好。可真的到了這麼一天，鍾溪還是沒有辦法一下子反應處理。
她的眼眸一片空洞木然，冰冷的地板上涼意順著蛇尾傳遍全身，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立起。
陸笙歌情況很糟糕，人已經不清醒，觸手一片冰涼，如果不是他胸腔還在起伏，她都要以為該埋了。
怎麼辦？在小說和電視劇裏這時候應該是輸靈力了吧？
正當她攥著他的右手，才恍神想起來，她……還沒學過半點法術。
瑪德，臨時抱佛腳也沒有辦法！根本沒有佛腳讓她抱啊！！！
她匆忙套上陸笙歌的外衫，裹著鬥篷，整理衣擺藏好蛇尾，上街找大夫。幸而天轉冷，她穿著毛絨鬥篷也不會顯得突兀。
覓得一位大夫診切後，老人一手撫著白須道：“這位娘子節哀，小相公已經是油盡燈枯。”
鍾溪腦中刹時像響過一座大鍾，震得她不知東南西北，沒有心思去糾結大夫誤會他們的夫妻關係，“不能搶救一下嗎？”
“我這裏有兩個方子。其一，下劑重藥可回天返照，讓小相公交代一番身後事，大約可撐半月餘。其二，藥力溫和可讓小相公一如現在這般。”
現在這般植物人一樣嗎？鍾溪暗著神色，掐著掌心的手指，做了決定：“大夫，我選其二。這段日子可能要多勞累您了。”
老人收起藥箱，歎息一聲：“世上癡兒多，像小娘子這般也不少，我都見多了去了。小娘子還是先備口棺材吧，一來呢，給小相公準備著，萬一……日後有什麼情況不至於忙裏忙慌。這二來呢，用來壓命。”
“多謝大夫，我記下了。”
送走大夫，鍾溪坐下茫茫然。
按以往她該準備食材做午飯了，她卻半點心思也沒有，仿佛隨著陸笙歌倒下的還有她的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