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色漸漸褪去,夜幕降臨,月牙兒在不經意間爬上了枝頭,偷偷地望著窗內的人兒…
晚飯用罷,雲丫去收拾小虎子派人送來的冰盆,偌大的齊雲苑隻剩下阿海和趙嘉檀。趙嘉檀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兩隻細長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麵前的書籍。
阿海見狀,起身倒了一杯茶遞送到趙嘉檀手旁,“主子,這是下麵最新收到的普洱茶,飯後喝點最是提神醒腦,您嚐嚐”。
“唉,阿海,你說此次院試我是不是考不中了”趙嘉檀看了看掌心,擔憂地說道,“我明明不是讀書的材料,娘非得讓我走仕途”趙嘉檀抱怨道。
“主子,夫人也是為您好,如今大少爺,二少爺都身居要職,在朝堂上舉足輕重,您也不能差了不是?”
趙嘉檀不以為意,“父親已經問鼎朝堂,一人之下,哥哥們也前途無量,何必讓我也趟那朝堂裏的水,若不是母親…”趙嘉檀有些苦惱。
阿海立馬明白主子的未盡之言,不由笑道:“若不是夫人以過院試即可納雲姐姐為條件,主子怕是連看見這些經文子義都不願”。
趙嘉檀聞言不禁臉紅,如玉的麵龐染上絲絲紅霞,“你這個猴崽子,胡說八道什麼,哪有”說著說著,不知想到什麼,嘴角微微勾起,“你不許和阿雲提起,到那時我要親自和她說,向她求親”
阿海聞言撇了撇嘴,心道:我的主子,您還用說嘛,這齊雲苑的下人哪個長眼的不知道您心悅雲姐姐,不知道雲姐姐…察覺到了沒有?阿海暗自思忖。
正想著,便看見他親愛的主子爺,看見書本就頭疼的趙嘉檀翻開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好像書裏有雲丫一樣…
阿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唉,雲姐姐的力量啊…
屋裏兩人你來我往地你一言我一句,屋外的雲丫卻如墜深淵,心裏一陣陣地發冷…
雲丫剛剛和下人們收拾好東西,便端著小虎子派人送來的冰盆,一步步地朝書房走來。剛想敲門,便聽見趙嘉檀和阿海說起自己的名字,好奇心起,便想聽聽他們在說自己什麼。沒想到聽到這些…
雲丫霎時便覺得手裏的冰盆重若千斤,沉甸甸的,仿佛手裏托起了一座大山。
趙府的大夫人出自清河崔氏,祖上是北楚開國五元勳之一,隨高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崔氏女向來隻嫁皇子皇孫為嫡妻,從未嫁過朝廷官員,所以崔氏也被稱為“崔半朝”。
當年,大夫人若不是對皮囊和才情皆是上佳的狀元趙顯祖一見鍾情、一往情深,如今坐在壽安宮享受萬人朝拜的太後娘娘便是大夫人了。如此這般,大夫人還是頗有崔氏女的風範,言出必行,懿德宜章,手腕樣貌皆是人傑。若非如此,趙府中人何人不知,大夫人之言無人不從,就是趙府家主趙老爺在朝堂上叱吒風雲,回趙府納個妾,也要大夫人首肯。
大夫人至今共育二子一女,長女趙嘉儀,已婚配今上姑奶奶晉陵公主的嫡孫安陽王世子,長子趙嘉遇年近而立官拜刑部侍郎,幼子趙嘉檀從小喜歡舞刀弄槍,不喜文墨,一心想要征戰沙場,封侯拜將。
大夫人如此錚錚的女主人,長女出嫁,長子封官別府而居,人前寂寞,才得趙嘉檀這一幼子,卻耐幼子不得,慈母心腸,終是向趙嘉檀放言,若是過了會試,便許他去軍營,過了院試便許他納雲丫為妾。在此之前,一切都不能外傳,隻是近前幾個人知曉。誰要是說出去,一律發賣打死。
雲丫那日並不當值,幾個仆人也不敢挑戰大夫人的權威私底下出言告知,就連阿海也隻是看到她笑眯眯的,弄的雲丫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汙猛擦了幾把。久而久之,雲丫慢慢地發現,不知道自何時起,阿海不和她沒大沒小地打鬧了,夫人身邊的人對自己熱切了許多。之前她不疑有他,隻是以為自己將主子照顧得身體康健周圍人都看在眼裏罷了。
雲丫苦笑,像是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嗬,原來是這樣,夫人早已打算讓自己做主子的身邊人,將自己看作是送給公子通過考試的賀禮。
想到此,雲丫的心裏有點麻木,不知夫人是哄騙主子還是真有此意。明明自己已年滿十六,再過幾年在府裏若不配給小廝,就可以贖身出去的。所以自入府起,自己一直和小廝侍從注意分寸,進退有度。如今夫人如何起了這種心思。還有主子,何時對自己有了男女之情,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對,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