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憶(1 / 1)

聞此,70多歲的劉老漢,不禁皺了皺眉頭,抬起那張被歲月雕琢,布滿溝壑的陰鬱的臉,平靜的搖了搖頭。

劉子坤直起身子,點了點頭,欲言又止,良久,轉頭看著拿著油脂餅狼吞虎咽的予夢,歎了口氣,和田小敏打了招呼便走了。

予夢一手啃著香噴噴的油脂餅,一邊手舞足蹈的和媽媽田小敏講著今天上午誰誰又遲到被罰站了,誰誰上課看課外書被老師沒收了.....,灶火堂裏土鍋裏油滋滋的烙餅的聲音、田小敏用手翻餅的摩擦聲,以及風箱時不時的咣當咣當的聲音構成的煙火歡笑畫麵,和院裏沉默的劉偉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院內沉默的劉偉民,雙手搭在身前的拐杖上,抬頭望著藍藍的天空上懸著的白的發光的太陽,想起了1937年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季,天地一如既往地輪轉,人還在,物已非。

1937年七七事變,華北岌岌可危,河北省地處華北平原,易攻難守,小營寨所屬的鹿城鎮位於當時的省會保定市南部,滹沱河支流沿岸,1937年的臘月,大雪紛飛,年僅12歲的劉偉民,父母剛去世不足一個月,便被二姐劉二妮送去了參軍,在那個戰火紛飛命如草芥的年代,對於一個隻有10幾歲,槍都沒摸過的的毛頭小子而言,可謂九死一生有去無回。但是他最親的人還是毫不猶豫舍棄了他,舍棄的不是二哥劉偉釗,而是年齡最小的他。那一年的雪一片一片飄落在他的胸口,是他生命裏最冷的時刻,從此怨恨的種子在他心裏發芽,雪在他的眼裏不再聖潔。而這一切,遠嫁縣城的大姐劉大妮毫不知情。

劉偉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當年剛剛參軍的他,雖然年齡小,但是個子高,便被安排當了警衛員,後來有一次隨一連出勤 遭遇大股日軍,一連全軍覆沒,隻有他躺在草叢裏撿了一條命,也許命不該絕吧,雖受了重傷,但沒傷到要處。隻有右手腕留下了後遺症,右手無法用力,用力就會發抖,不能扛槍,且小小年紀經曆了血淋淋的戰場,噩夢連連不能自控,便申請退伍了。

“這支筆收好,今後,遇到任何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當時的團長張武也許不會想到,這支華孚鋼筆會在幾十年後成就一份特殊的緣分。

參軍2年後的劉偉民投靠了在縣城和丈夫焦大強經營皮革店麵的大姐劉大妮,姐弟兩人多年不見抱頭痛哭。

姐夫焦大強給他找了一家香油磨坊當學徒,從此劉偉民便靠著這份香油手藝,攢下了一些家底,卻一直拒絕成家,沒有人知道他那個時候在想什麼。直到1960年後,已近40的劉偉民才娶妻生子,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從被送去參軍,到娶妻成家這近20年時間裏,劉偉民沒有同二姐劉二妮講過一句話,如陌生人,如空氣。

今天劉二妮的遺願,打開了塵封的記憶,過去的一切如電影般在腦海回放,三十年過去了,歲月磨掉了所有的血脈深情與無情憤恨,既然如此,不見也罷。

但是劉二妮出殯這天,予夢出現在了送殯隊伍,因為她是劉二妮的親孫女,1988年計劃生育執行,予夢出生那一刻,重男輕女的劉二妮便要將其溺死在水甕裏,若不是爺爺李大兵同情這個剛出生便要被無情剝奪活著的權利的小生命,將他抱給劉偉民撫養,也許便不會有今天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了。

隻有9歲的予夢自然不會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去參加姑姥姥的送殯隊伍,隻知道是大人讓她這麼做。

日子這麼不鹹不淡的過著,接下來最大的事情便是香港回歸了,鄧公終究還是沒等到這顆東方明珠回歸那一天,但是中華大地的12億兒女替他集體見證了這偉大的時刻。

“主權問題不討論”

“中國人窮是窮了點,但打仗是不怕死的”

鄧小平當年與英國的撒切爾夫人談判時,這兩句平靜而堅定的聲音通過黑白電視傳遍了大江南北,城市鄉村。

6月30日,學校特意放假讓孩子們全部回家去看香港回歸直播,接受愛國教育。9歲的予夢在黑白電視機前看的很認真,從白天到夜晚,這讓她第一次對曆史萌生了興趣,第一次有了國家民族的榮譽感。而那首“東方之珠”也成了她除了動畫片歌曲之外第一首學會的流行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