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元年八月十七，昆明城的秋陽炙烤著沐府校場。十歲的朱文奎赤足踩過鋪滿辰砂的銅鼎，汞液在足底凝成蜿蜒的龍紋——這是他對沐晟的最後一道考題。十二名土司頭人被汞霧逼退三步，唯有黔國公沐晟跪在鼎前，蟒袍浸透冷汗。
\"報——！\"岩布頭人縱馬闖入，\"孟艮土司刀成猛扣押了辰砂礦，說要用三百頭戰象換殿下項上人頭！\"
朱文奎忽然將燧發槍抵住沐晟眉心：\"國公爺，你說這刀土司的象群，踏得碎沐家鐵騎嗎？\"
\"老臣……\"沐晟的喉結滾動，眼角瞥見校場外埋伏的五百火銃手，\"願領三百死士，為殿下取象鼻下酒！\"
瀾滄江畔的象群嘶鳴震天。刀成猛立在竹樓狂笑：\"乳臭小兒也敢……\"話音未落，汞火箭尖嘯著釘入象塔，遇風爆成藍霧。戰象驚厥踩踏，沐晟率死士趁機突襲——這是朱文奎按巴甫洛夫條件反射原理訓練的象群，汞霧中的銅鈴聲會讓戰象倒戈！
\"留活口！\"朱文奎的童聲穿透混戰。沐晟的刀鋒在斬落刀成猛右臂時生生偏轉，染血的緬刀回鞘刹那，他忽然明白這是殿下在試探殺心。
當夜，汞礦地牢裏，朱文奎把玩著從戰象象牙鑿下的圖騰：\"國公爺可知，刀成猛在象塚藏了十萬斤辰砂？\"
沐晟的瞳孔在火把下收縮——這正是他暗中轉移的私礦儲量！
\"明日辰時，帶著這枚毒牙去見各土司。\"孩童將淬汞的象牙刺入他掌心，\"就說刀土司私通燕逆，已被沐家正法。\"
劇痛竄入心脈的刹那，沐晟徹底臣服——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在這位\"死而複生\"的太子眼中。
九月初九的重陽大典，七十二寨巫師在祭壇狂舞。朱文奎當眾將汞液澆向《沐氏宗譜》，泛黃的紙頁竟浮現藍字密文——這是他用氯化鈷溶液重寫的沐家秘史，沐晟跪地接過時，冷汗浸透七層朝服。
\"永樂元年正月，沐晟毒殺燕使二百八十七人……\"黔國公的誦念聲在校場回蕩，三十七路土司的膝蓋深深陷入紅土。當念至\"沐英公臨終留血詔，誓保建文正統\"時，汞液突然沸騰，凝成太祖虛影！
\"此乃天意！\"方中憲率眾山呼。他們不知這是朱文奎用磁鐵操縱汞液的把戲，隻當太祖顯靈。
九月廿三的夜雨衝刷著新鑄的\"鎮南鼎\"。朱文奎摳下鼎耳暗格，將沐晟的毒牙密報投入汞火：\"瞧瞧，國公爺給燕王報信說本王在通州設伏呢。\"
沐晟的額頭重重磕在青銅鼎上，鼎身的沐英浮雕染了血色：\"老臣願吞汞明誌！\"
\"不必。\"孩童將密信付之一炬，\"這封假信今夜就會到鄭和手上——三寶太監的艦隊該改道爪哇尋汞礦了。\"
突然鼎內汞液翻湧，顯影出白蓮教暗樁名單。沐晟的指甲掐進掌心——那上麵赫然有自己的庶子！
\"給你三日清理門戶。\"朱文奎將汞合金匕首拋給他，\"記住，沐家的忠烈碑上……\"
\"隻能刻殿下的刀痕！\"沐晟揮刀斬落發髻，花白頭發墜入汞池的刹那，雲南的群山響起苗巫招魂的銅鼓聲。
十月初一，新建的\"汞凰營\"升起黑底金凰旗。朱文奎當眾封沐晟為\"征南大將軍\"，卻將虎符劈成兩半：\"這一半留在瀾滄江底——若他日沐家生異心……\"
\"老臣的親兵會親手點燃江心汞雷！\"沐晟咬破手指，在軍旗按下血印。
當夜，朱文奎站在沐府瞭星台上，看著汞液在月下凝成鳳凰展翼之形。他知道，這隻毒羽金凰的陰影，終將掠過金陵城的玄武門——而沐晟，不過是汞光裏最先被腐蝕的那片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