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大天亮。
丹一伸了個懶腰，眼圈下有兩道烏黑的淤青。翻來覆去，半側起身舉了床頭邊的隔夜茶，一仰脖子盡數飲畢。
“浮塵！”丹一咳嗽了一聲，才喊出聲。
浮塵打著哈欠進來。
“怎麼沒叫我醒？今日不用給祖母請安麼？”
“哦，”浮塵抻了抻懶腰，“清早兒老太太派人傳了話兒來，說昨日中秋，大夥兒睡得晚，今日都不必早起請安了。婢子瞧您睡得正香，便回去偷了個回籠覺。”
丹一歎了口氣。
哪來的睡得正香？
她已經失眠好幾日了。
記憶仍停留在幾日前盈滿白蘭花香的夜晚，他走之前。
他毫無征兆地從背後抱住她，雙臂環繞在她的腰上，垂下脖頸，將頭埋在她的肩頸處。
他隻悶悶說了一句話：“竺丹一，我真是……敗給你了。”
待丹一回過頭，人去樓空，唯有後背一片餘溫。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越想越煩。
“給我揉揉頭吧。”她說道。
八月寄望，今日是唐天倪的生辰。
丹一簡單墊了墊肚子，稍微打扮了一下，便叫浮光浮塵抬著賀禮出了門。
竺淅鈺起得也晚。正簡單梳洗打扮完，在小院外吹風散步。
“阿鈺！”丹一喊道，“去不去國公府？有飯吃！”
“阿姐？”竺淅鈺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麵露難色，“都有份額規製的，我去不好吧？”
“走吧走吧，你吃我那份！”丹一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出了門。
豔陽正好，絲毫不覺蕭索。竺淅鈺坐在馬車上有些惶恐，殊不知丹一有自己的思量。
昨日中秋家宴，竺老太太講話陰陽怪氣擠兌著丹一。丹一本就習以為常，自不理會，哪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了幾句，便咂摸出不對味來。
那話明裏暗裏都是說她本事變大，竟都攀附上公主，能背著全家人自由出入皇宮了。
她細思便覺蹊蹺，猛然想起先前她入宮那會兒，竺老太太也曾這般相待過。
想起曾聽過有人說，燕王一側妃在年前病逝，登時揣摩出老太太的意圖來。
燕王乃皇後所出，竺家又是皇後杭氏的異姓遠親。
若是把竺淅鈺塞給燕王做側妃，有朝一日燕王若是繼承大統，側妃至少位居正二品九嬪之上，宣平侯府便能一躍成為皇親。
那皇家嫁過去風光，說起來好聽，可實際呢？
竺淅鈺這性子，若是入皇門去，少不了苦頭吃。
帶她多出來看看。況且唐天倪身邊友人有多少？萬一相中哪個好兒郎，不都比做個燕王側妃強？
*
晉國公府迎來送往，賓客盈門。送生辰禮的有一部分是唐天倪身邊的朋友，也有待他極好的長輩，更多的則多是欲討好、攤攀國公府的人。
親近一些的，郡主便直接留人在府中吃飯了。丹一也不例外，她送上了生辰賀禮，便拽著竺淅鈺在門口邊偷望著。
唐天倪被郡主一個人支到門口迎客。他本是百般不願的，奈何郡主這個做娘的一頓威逼利誘，才讓他勉強扯開嘴角，幹笑兩聲，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