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腳跟,不能踩疼它們。
這樣,應該就不會攻擊我了。
可我退開時,隻覺得胳膊攸得一緊,我的腦子受慣性作用使勁一晃,水聲、浪聲、沙灘上海鷗的叫聲瞬間消音,但我的眼前還是黑的,身體也被束縛住了,隻能聞見悠悠的茶香跟酒氣,那股氣味順著喉口,翻攪我的腸胃,痙攣、蠕動、沒有一刻停歇。
“你別這樣,你別這樣,你別這樣……”
男人低啞的嗓聲傳來,我的心驟然一緊。
我想到了。
我記得了。
一隻大掌從後腦撫到後頸,拿我當做祈求庇護的貓狗,我的臉明明陷在他胸口裏,但我卻又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的臉,那張隔絕在玻璃框裏,充滿憐惜與悔悟的臉,耳邊回響的是ICU監護器一圈接一圈的“滴”,那些聲音叫我煩躁,我感覺我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被蟲蟻啃噬,這種痛意,直漫進我心口。
耳邊回蕩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安撫和我跟他混亂的心跳,他還在一下挨一下捋我的後腦,不停不休。
我想推開他,我想問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我,我總不能再死一次啊。
我想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攀你的高枝兒。”
可我竟然連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口,喉嚨裏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我快要喘不過氣兒了。
“小菲。”
耳邊響起周先生的聲音。
“嘶——”
等我的眼睛再次被光線填滿,耳朵一陣轟鳴,周先生將我與那廝扯開一段距離,“小菲,小菲,你還好嗎?”
我努力的想要對他擠出一絲微笑,但這笑恐怕比哭還難看。
周先生接過陸助理遞來的水杯,又遞給我,我拿著,他又將幾顆白色藥片塞進我嘴裏,扶著我,叫我咽下去。
“小駱菲這是學會說一套做一套了?”他說話都帶氣音兒。
我深深呼吸幾下,努力平複翻湧而來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才捏了捏周先生按在我胳膊上的手指,輕聲告訴他,“以後不會了。”
“……”
周先生沒搭理我,隻拉著我要離開,我沒敢回頭,隻怕再見一見他的臉,我就要瘋了。
我也祈求他不要說話,悄悄地,然後再也不見。
老天不遂人願的事做多了,自然也順手。
“駱菲,你把我忘了嗎?”
裴書臣的低沉沉的詰問又在身後響起,我的心一顫,當即反握住周先生的手,趁著心氣兒大踏步的往出走,恨不得馬上插了翅膀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