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笑道:“願聞其詳。”韓長鸞看著楊忠,淡淡笑道:“其實也簡單,王爺在三個月前,命你府上死士將東陴江陵線上我北齊各守城將官悉數殺死,改用容貌相似的人替代,這件事行的不甚利落,給妾身知道了。”楊忠有些驚訝,笑著說,本王以為這件事進行的甚是機密,沒想到還是沒能瞞過賽陽夫人耳目。”韓長鸞淡淡笑道:“妾身雖然位居深宮,消息還是靈通的。”楊忠笑道:“賽陽夫人既然知道是本王行事,彼時為什麼不加以阻止?”韓長鸞笑道:“妾身若是加以阻止,王爺也是會想其他辦法拓展路線的吧。”楊忠笑了出來,說道:“這倒也是,於是夫人索性佯做不知,暗地裏卻派人密切監視,隻等本王稍後帶著那小嬰兒取道江陵線西歸時候,即以重兵來襲,將那小嬰兒奪過來。”韓長鸞笑道:“不錯,妾身確實是這打算。”
楊忠悠然笑道:“後來夫人埋伏的伏兵發現,本王先鋒護送的司馬消難一行人中,並無小嬰兒,夫人由此斷定,那小嬰兒當是還在豫州城內本王手中,是以也不狙擊達將軍一行人,反而豫州城包圍,急急攻城。”韓長鸞悠然笑道:“確實如此。”楊忠卻笑,悠然說道:“但是城池久攻不下,夫人心中焦躁,索性修書將本王約來,曉以利害,冀望本王權衡利弊,交出那小嬰兒,對麼?”
韓長鸞笑道:“王爺果然睿智,完全看懂妾身心下的諸多想法。”楊忠悠然微笑,說道:“夫人這一步步計算的甚是精確,本王十分欽佩。”韓長鸞笑道:“王爺既是明白,妾身就不多說了,請即刻將那小嬰兒交給妾身,以平兵戎。”楊忠懶洋洋的笑,說道:“夫人想要那小嬰兒不難,隻需跟本王走一趟即可。”韓長鸞沉吟了陣,問道:“去哪裏?”楊忠笑著說:“太原。”
韓長鸞眉峰微蹙,說道:“王爺的意思,妾身不明白。”楊忠眯眯的笑,解釋道:“之前已經同夫人說過,那小嬰兒現時已不在本王手上,若是本王料的不錯,此時它當是在太原本王府上的了,夫人想要那小嬰兒,除了跟本王回府,別無他法。”韓長鸞抿嘴笑道:“妾身不是不相信王爺,隻是心中疑惑,這豫州城早已給妾身人馬圍的水泄不通,各道出路的關口也已經悉數堵截,不知王爺是如何將那小嬰兒送至太原府的?”楊忠笑道:“這個麼,其實說來也簡單,夫人堵截的是豫州陸路關口,本王行的卻是水路。”
韓長鸞眼波流轉,笑著說道:“豫州地麵,好似不通水路的吧?”楊忠眯眯的笑,說:“是不通,不過三個月前,本王差人在洛水附近鑿河引水,打通了洛水與涇水路線,又將涇水與豫州城外的這條護城河,連成一片,如此水路就暢通了。”韓長鸞有些驚訝,沉吟了陣,勉強笑道:“王爺好生了得,在我北齊境內開河引水,竟然沒有驚動妾身,看來妾身需得稍稍整頓地方吏政了。”楊忠悠然一笑,說道:“那倒不是,若是本王記得不錯,涇水運河事宜,河運官是有上呈神武皇並獲準開工的,至於夫人彼時因何沒留意到,想來是因忙於處理東陴江陵線事務吧。”
韓長鸞頓悟,苦笑道:“妾身明白了,原來王爺用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王爺在東陴江陵線上誅殺各路守城官,目的不是為清理路線,而是轉移妾身注意,令妾身無暇顧及涇水運河開鑿事務。”楊忠悠然一笑,說道:“夫人說的不錯,確實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彼時為了不至延誤時間,本王還曾派出五千兵勇,充做民工,協同河運官開河。”
韓長鸞沉吟了陣,抿嘴笑道:“妾身今次雖然棋差一著,錯失那上將星轉世的小嬰兒,但隻要俘了王爺做人質,那小嬰兒也是不愁不到手吧。”楊忠笑出來,挑眉說道:“話是不錯,但夫人想俘本王做人質,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是了。”韓長鸞笑道:“試試看。”
韓長鸞退後一步,兩手一拍,隻見四方突然湧出數百北齊兵士,頃刻之間,即將楊忠與關逢龍圍在中間,韓長鸞看著楊忠,悠然笑道:“妾身愛惜王爺體膚,還請王爺識度大局,束手就擒為善。”楊忠卻笑,說道:“夫人不要高興的太早,勝負還未可定論。”韓長鸞悠然笑道:“妾身勸王爺一句,切莫逞血氣之勇,那是毫無益處的,妾身這對人馬,共計有百二十名之眾,乃是斛律將軍麾下最得力的親隨,個個可以一敵十,王爺還是不要輕拭其鋒為善。”
楊忠笑容不變,看著韓長鸞,反問道:“夫人可有想過,本王明知斛律將軍今次有八萬之眾,在送走那上將星轉世的小嬰兒後,因何竟還留守在豫州城?又因何來赴夫人的一言之約?”韓長鸞微微一怔,默不作聲,沉吟了陣,笑道:“難道王爺是特意留在此間等候妾身?”楊忠微笑,看了關逢龍一眼,笑著說:“不錯,本王之所以甘冒奇險,就是為了要一會賽陽夫人。”韓長鸞眼中波光微動,笑著說,王爺如何知道:“妾身會隨斛律明月將軍出征?”楊忠笑道:“本王自有管道,獲悉夫人動靜就是了。”韓長鸞心下一沉,楊忠這意思,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跟前有他安插的內人。
韓長鸞默不作聲,眼中波光閃動,見著楊忠雖身處在百名兵士包圍之中,卻談笑自如,他身後那名長身玉立的青衣男子,更是氣閑神定,波瀾不驚。韓長鸞有些驚疑,沉吟了陣,笑著說道:“王爺處心要見妾身,不知是有何貴事?”楊忠悠然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本王看中夫人兩名隨侍,想請夫人割愛,若是夫人肯成全,本王感激不盡。”
韓長鸞臉上變色,掃了兩名侍從一眼,沉吟了陣,說道:“若是妾身不肯呢?”楊忠眨眼微笑,說道:“夫人若是不肯,隻怕後果堪憂。”韓長鸞不怒反笑,說道:“妾身倒要看看,到底是妾身後果堪憂呢,還是王爺後果堪憂。”楊忠隻是笑,看著關逢龍,說道:“關先生,將堅兒引來吧。”
關逢龍笑道:“在下遵命。”跟著長聲吟道:“聽止於耳,心止於符,道集於虛,入止於名,誠以天行道,引四方諸神,入此神邑位!”韓長鸞麵色大驚,失聲說道:“驅神咒!”韓長鸞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隆隆雷聲,百米之外的半空中突然裂開一道缺口,一騎黑盔黑甲的騎士,手持利斧從缺口處躍出,一路狂奔過來,鐵蹄聲起,氣勢十分驚人。
關逢龍微笑,眨眼之間,這突厥鐵甲騎士已衝入韓長鸞的百名兵士陣中廝殺,其人勇武非凡,利斧鋒刃掃過,立即屍橫無數,如此一刻鍾不到,北齊兵士已經死傷泰半。韓長鸞驚的麵無人色,楊忠卻麵露微笑,問旁邊的關逢龍道:“關先生,他就是堅兒?”關逢龍笑著說:“是。”楊忠不說話,看得目不轉睛,眼中卻淚光閃閃。
轉眼之間,百二十名北齊精兵被戮殺殆盡,韓長鸞退至兩名青衣侍從身後,看著關逢龍,神情驚恐又困惑,楊忠笑著說道:“賽陽夫人,如今你可還想俘拿本王?”韓長鸞恍若無聞,喃喃自語道:“能以驅神咒役使神行者打開乾坤界的,普天之下,隻有天行神者關逢龍一人,難道他沒有死?”楊忠聽得有趣,望著關逢龍無聲微笑,關逢龍也笑,神情之間,卻甚是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