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柳湘蓮在護著薛家南下時見著了寶琴,他從來便說要娶個絕色,之前惦記上了晴雯,奈何人家無意,轉眼嫁進了王府,他也隻能自歎無緣。卻沒想到自家的緣分在這兒呢!且寶琴自小跟著她父親遊曆天下,言語見識自是不凡,大異尋常,實在是合了柳湘蓮心意。他那性子,既然打定了主意,還管個什麼,在船上就要向薛蝌提親,直把個寶琴羞得無處可逃,薛蝌因其恩人身份,是拒也不是,認也不是,別提多憋屈了。
薛蝌私心裏,柳湘蓮這人,做朋友是一等一的,實在算條漢子;可若是要做妹夫,那可差遠了。要知道當年薛寶琴定的可是梅翰林家,可見薛老爹心裏是如何打算,這會兒一轉眼就換個浪子,未免有些對不起先人。
柳湘蓮心高氣傲,見薛蝌猶豫,本該立時作罷才對。偏偏寶琴對他似有情意,柳湘蓮略有覺察,便不把薛蝌的不情願放在心上了,隻一門心思要娶得美嬌娘。
如此直到了金陵,柳湘蓮出去轉了一圈,緊著薛家買了個小宅院也住下了。薛蝌知道,還得登門道喜恭賀喬遷去,別替那個別扭勁兒了。倒是跟邢岫煙說起這事兒時,邢岫煙道:“要說門第身份,梅家倒是好,結果呢?這柳二郎究竟如何,倒不在這上頭,我卻擔心他心思不定,到時候害了妹子。”
薛蝌便道:“就是這話了!他跟遊俠兒一般,整日東走西逛,沒個正經營生不說,還淨弄些身犯險境之事。得他相助,我自然是感激在心,隻也沒有因為這個把妹子與了他報恩的道理。”
邢岫煙想了會兒卻道:“這人旁的或者不好說,光明磊落四個字卻足可算得上。且大丈夫出言無悔,咱們既有不放心之處,與他直言便可。也比如今這樣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好。”
薛蝌聽了深覺有理,竟真的尋了柳湘蓮敞開來說了一遭。
柳湘蓮聽說是擔心自己成親後仍是從前浪蕩兒的日子,怕委屈了寶琴,才不肯輕許的,便笑道:“兄弟請放心。你也知道我家中無父無母,隻光杆一個,尋常便是要想住家,又有何趣?倒不如往外頭尋了搭伴還熱鬧些。待我成了親,便是有家室之人,那自然不同了。居家度日,我也不是沒點本事的,不敢說到底如何好的沒邊兒,隻定也不會比旁人差就是了。”
薛蝌長歎道:“二哥說到這份上,我也不藏著掖著了。琴兒自小跟著先父各處都去,合家也都極疼她的,慣得她一團孩子氣。隻沒料著世事突變,說來也是我這當兄長的沒有本事,讓她無端受了折辱。是以如今她的婚事,我是看得比什麼都重,實在是怕了,萬不能再起風波。”
柳湘蓮眉毛一挑:“我從前什麼名聲我自知道。如今我隻說一句,今生但能得薛姑娘為妻,柳某人絕不負她,自此一生一世一雙人,再無其他。未知……如此……”
薛蝌聽了立時斬釘截鐵回一句:“好!”
薛蝌老娘早幾年就沒了,如今他這兄弟做主,事情也不算難辦。柳湘蓮回了一趟京裏,料理了京中產業,將一筆餘資隨身帶了,便回南邊來買房置地,預備娶親。那時候薛蝌正忙著料理族中之事,柳湘蓮出身柳家,他這一枝雖落魄了,柳家在金陵卻還有幾分人脈的,薛家之事也多得其相助。
柳湘蓮父母早亡,從前最是疼寵他的姑母,前些年也去世了,便請了在金陵的柳家族中長輩做主,料理了婚事。如此萬般妥當,怎麼薛蝌如今卻是這般語氣呢?這卻又要從其婚後說起了。這柳二郎雖是浪子回頭,到底本性尚在。讓他做旁的營生去,他又不是個服管的。到了,還是想著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