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這看不出來誰好誰壞嘛!”老爺子叫。
……
“哈哈,白子被吃掉一個!”還是他。
觀棋不語真君子,看來老爺子是沒聽過這話。
雖然白子被吃,但它外線有三子,對將來外圍有利。我分投,學長避開,看形狀,他手下一塊已經很厚,我再進入也沒有太大意義——因為即使進入,也隻不過些邊邊角角。
不妙不妙,我陷入沉思。
老爺子也靜了下來。
好吧,就下那一手。
滑入水晶棋簍,中指與食指拈起一子,按下。
“嘿,這是什麼走法?”老爺子手指道:“你不想活了!”
我不說話。
老爺子道:“小葉子啊,這不是讓白子厚上加厚麼?是不是錯啦,剛才這步不算,不算哈!”
然而姬擎宙卻抬起頭來,他的眼神,讓人不敢逼視。
“貼身緊托?”
“唔。”
對手強,無所謂,像剛才所見的“天下劫”一樣,自己可以展開中腹。即使白子扳,黑子也有可頂可退的先手。與學長的實力相差太多了,對方似仰止高山,靜默深淵,我現在隻求紮紮實實的,做眼,生根。
老爺子畢竟是老爺子,漸漸看出我這手的妙處來了,他一拍腿:“小葉子啊,你若贏得了老二,要什麼盡管說。”
聽語氣簡直就像被舊社會三座大山壓迫的勞苦人民,被長期欺壓的那個慘那個唱著歡歌求解放。
然而無論怎樣計算,差距終究是差距。縱使我一力謀求中間突破,但百來手後,外圍再沒活棋。我在上麵用粘,白子接氣——這時有多種打法,可用圍,可用飛,我還無所謂,老爺子死死盯著他孫子,想看看他到底用那招,結果他孫子有更狠的,一個勁緊氣,下手先劫,取了最緊要一子。此子一除,黑子再無可用的大劫材,想翻身亦不可能,我幹脆的投子認輸。
“輸了?”老爺子猶不相信。
“是的。”
“可是,你那塊兒明明還可以再試試——”
可以想見,換了他,一定磨粘著孫子到最後一步。我與姬擎宙相視而笑。
“穿雲還是與以前一樣,年紀不大,局麵不小。”
“學長誇獎,誰不知我最怕與學長手談,每次都敗得一塌糊塗。”
“但我卻覺得與穿雲對弈十分盡興。”
“哎喲,我的腿!”老爺子突然大叫。
我倆一驚,我離老爺子最近,忙扶住他:“您怎麼啦?”
“我的腿動不了了!快、快叫原醫生!”
原醫生是他們的家庭醫生。仆人趕緊去了,我與擎宙小心的幫他換個坐姿,擎宙試著想按按他的腿,可他一碰老爺子就大叫。
“哪兒不舒服?”擎宙很緊張。
老爺子道:“我半身都沒感覺了!”
我趁他不注意戳了他一下,他叫:“痛痛痛痛痛!”
我說:“不是沒感覺麼?”
“肯定是中風了,完了,我們家有幾個親戚就是因為中風死去的,我肯定也是中風了!”
這麼有精神,我挑眉:“不會是因為盤腿盤久了發麻而已吧?”
擎宙“啊”了一聲,這時姬大少衝了進來:“爺爺,他們說你——”
老爺子不待他說完,哇哇大叫:“老大呀,你爺爺我就要進棺材啦,我是不是臉色蒼白?”
姬擎宇端詳片刻:“是不怎麼好。”
“完了完了,我癱瘓了。”
擎宙道:“應該不至於——”
“我才在右腿上掐了一下,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了!”
我咬牙:“……可是老爺子,你掐的是我的腿好吧?”
“阿?”姬老太爺張著嘴。
擎宇與擎宙麵麵相覷,猛然背轉身去。
“笑什麼笑!”老爺子惱羞成怒。
這時原醫生、查爾德、何夫人、擎月還有我媽他們都驚動過來,原醫生細心的檢查了一番,在眾人灼灼目光下擦汗:“並無大礙,一時神經麻痹,走幾步即可恢複正常。”
“不是中風?”老太爺求證。
“不是。”
老爺子這才放下心,揮揮手:“散了散了。”
我頂著一頭黑線出門,臨出門老爺子道:“淩洛。”
媽媽轉頭:“老爺子。”
“十一是飛英忌辰,你幾時回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