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愛神在槍口下顫栗》(下)(1 / 3)

第七部《愛神在槍口下顫栗》(下)

我下榻在河內希爾頓大飯店。在國際旅館業領域,希爾頓遍布全球,以周到的服務著稱。

迷人的潘小姐陪我去看房間,為了與我的身份相稱,不得不一擲千金住進了6樓中高檔房間,一宿600美金,在國內相當一個人全年的工資收入啊!我也不明白住宿費如此昂貴的原因。

潘小姐去衛生間備好熱水,讓我去洗澡,並開始了她的“立體服務”,用染紅了指甲的柔軟的手幫我解領帶、脫衣褲,我不耐煩地說:

“小姐,這道程序就免了吧!”

“不!我可不願叫黎老板炒我的魷魚。”

“我證明你服務盡善盡美好了。”

她竟厚顏無恥地動手脫我的褲衩。我匆匆鑽進浴室,關死了門,心裏發出慨歎:這個國家學習西方也走得太遠了!黎鍾亮,這個戰火中走過來的越南軍人,布爾什維克,也如此行事,真叫人悲哀和不可思議!

我胡亂洗了幾把便出了衛生間,她一邊幫我穿衣,一邊用手輕輕在我身上拍打、按摩,一種不可言喻的輕鬆愉快,這女子大概在桑那浴室當過按摩女郎。

我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她賴著不走,反而一頭鑽進衛生間去沐浴。屋內響起嘩嘩水聲,挺誘惑人的。她在屋內對我說:

“陳先生,請打開床頭粉紅色鍵子!”我不知為啥要打開,輕輕一摁,咯嗒一響,對麵牆上竟翻出大約有二尺見方的屏幕,裸著身子的潘小姐出現在眼前。原來有這暗道機關。我生氣地關了鍵子。黎老板故技重演,又使用開“性誘惑”戰術,隻是性演員換了角色,女兵阮氏萍換成了公關小姐潘氏月,由戰場換成了商場,導演由黎上尉換成了黎老板。為啥要這樣?又是“色情誘惑”戰術?這生意敢做麼?會上當麼?可不能重蹈“全排覆沒”的覆轍。

潘小姐出浴了,身上披著薄紗。古代貴妃出浴大概就是這等情形。我不是唐明皇,可不敢享受這份豔福,我不能敗在“黎上尉”、“黎老板”手下,努力克製住本能的衝動,不看也不去想潘小姐那豐滿、成熟的迷人胴體。我背過身大聲說:

“潘小姐,請自重些,穿上你的衣服,走吧!快走吧!”

“先生,這是黎老板的吩咐。”

“我給黎老板打電話,會證實你說的是謊話。”

“先生,行行好,我好不容易獲得這份能掙大錢的工作,一打電話老板會遷怒於我。”她披上衣服上前捉住我的雙手,不讓我打電話。

我饒恕了她,“那就自愛自重。”

“好心的先生,謝謝您了!”她抬起頭,一對美麗的眼睛水汪汪地,柔情萬種地凝視著我。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還有這麼水淩淩的眼睛,真是個東方美人!我想,除我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抵抗得住她的誘惑。然而她並沒打算收手不幹,挑逗道:“陳先生,就是你拒絕了我,希爾頓飯店也會對您無微不至地關心。”

正想問個明白,服務小姐叩門而入,將一個冊子遞我。潘小姐暗暗在笑。怎麼回事?封麵莊重嚴肅,但翻開冊子裏麵竟是8位美女的全身照,用光好,照片高清晰度,一律的“三點式”,有越南女子,有泰國妹,有巴黎女郎,也有美國小姐,有關於這些“性感小姐”的全麵介紹,並附有世界權威醫院的體檢證明,證明沒可怕的性病和其它傳染病。希樂頓一幕幕展示服務的絕招,一步步證明一夜收費600美元的合理性。我將冊子“啪”地扔在茶幾上,對服務小姐說:

“我不需要此項服務。”

“對,免了!”潘氏月乘虛而入,“陳先生的起居由南亞商場的公關小姐就是我負責,我是他的情人。”服務小姐走後她又衝我補了一句:“當然是臨時的露水夫妻。”

自作多情!

“越南也有‘露水夫妻’的說法?”我問。

“沒有。道地中國語彙。”

“你熟悉漢話?”

她抿嘴一笑:“不會比您差。”

“戰爭時期你在幹什麼?”我突然產生了“研究”她的興趣。

“您猜?”

“算年齡你大概在上中學。”

“咯咯咯,”她笑了,“你以為我年輕麼?我已35歲了。駐顏有術。”

“看不出來。”

“不瞞先生說,我是由政府輸送貴國讀中學的,後來又去蘇聯莫斯科特種學校學習。”

我不客氣地挑破道:“幹色情間諜。”

她臉不紅,心不跳,坦然回答:“是的。但未及服役就轉入文化界,拍電視,扮中國女子我維妙維肖。”

“現在這一套用上了。”我嘲諷道。

“沒法子!黎老板看上了我。他掌握有我的隱私。為了錢我向美國情報單位賣過情報。”

她無形中已勾畫出黎鍾亮的形象:一個不擇手段幹壞事的陰謀家!彩電生意做不做呢?在“否定”的那一邊又加上了一個砝碼。

話題不由轉到黎老板身上。

“潘小姐,黎老板以前也是商人麼?”我問。

“我們國家打了半個世紀的仗,那來那麼些商人?”

“他是軍人?”

她點點頭,詭譎一笑,向我伸出一支手,臉卻偏過去,不看我。

我將100元錢擱她手心。

“好吧,就提供價值相等的情報。我知道你關心什麼?告訴您:黎老板是死硬派軍人。在老山打過仗。雙手染滿貴國士兵的鮮血。但他卻得了一級勝利勳章。”

我說:“為100塊錢你就說你老板的壞話?”

“我不是您的露水夫妻麼?”她吸著煙,姿勢挺優雅地。“有奶便是娘。”說罷又向我伸手。

“你臉皮真厚!”我在她手心又擱了一張百元大鈔。

“先生,黎老板當時是上尉。如今放下屠刀也難成佛,和她做生意可得多長個心眼,最好是別做。河內信譽最好的是東方家電公司,老板叫武鴻洛,我可以幫你牽線搭橋。”

我突然變了臉:“小姐,你這不是吃裏扒外嗎?商人重言諾,我不會聽你的,快走吧!”

潘小姐被我製住了,臨走時有幾分惶恐不安。但我其實已打算采納她的建議,打消和黎鍾亮做生意的念頭。還未正式簽約,我喜歡和誰做就和誰做。

第二天和黎老板見麵談的很不愉快。我忍不住提及那次戰場遭遇,我問:“黎總經理,我總覺得你很麵熟。”

他不悅,板著臉說出一番驚人的話語:

“是麵熟。在老山見麵我就已認出了你。你就是山洞裏差點被我俘虜的中國軍人。我敬佩您的勇敢機敏。你差不多打死了我們半個排的人。當然,我布好地雷陣也差不多炸死了你們一個排的人。這是戰爭!”

“對,這是戰爭!我們應當捐棄前嫌向前看。”我字斟句酌地說。

“應當將商貿和政治分開,陳先生同意麼?”

“同意,”我自覺語聲有些顫抖,“但我對那事耿耿於懷。那個女子叫阮氏萍。和我有些關係,若不是戰爭,我倆早結了婚。我至今記得山洞裏那沉悶的槍聲。時時在撕我肺腑。”

他暴跳起來,“陳先生,我說過,我倆既已投身商界,就應遠離政治。我不喜歡別人提及這事。”

“對不起,”我向他表示歉意。

他背過身去對我說:“那一槍是阿萍打的。她威脅我要打死我。她會做到的,為了你她不會理睬我的身份。”

“後來呢?”

“後來她自願扔下槍由我處置。我下令槍斃了她。”

我憤怒地說:“我恨你!”

黎鍾亮沒言語,頭也不回地走了。潘小姐象至親骨肉般地安慰我:

“我說過,他是心地狠毒的人。陳先生,我真羨慕阮小姐,她真幸福,有一個鍾情於她的中國丈夫。”

她竟拿出灑滿香水的手絹幫我揩去眼淚。

第四章黑道與白道

估計被證實,我絕望了。

黎鍾亮是坦誠的,但也是很殘忍的。他不通情理,但又善解人意。實在古怪!——他竟主動給我打電話,派潘小姐當向導去給阮氏萍掃墓。簽約的事他不提,我也不提。

阮氏萍的墓在河內以北約10華裏的山村附近。

潘小姐脫下花裏胡梢的裙衣,穿上一套黑色西裝,胸前別著一朵小白花。要得俏,一身皂,這女人又別是一種迷人的風韻。

在鬆林之中有一片墓地,墓碑上沒有必要的對死者的說明,連落款也沒有。武則天立“無字碑”是聽任後人評說,阮氏萍沒碑文大概由於不好評說,在越南人眼中,她死得不光彩,輕如鴻毛。

不過這墓修得很壯觀,綠樹環繞,百花盛開,占地足有半個籃球場大。一個被視為“叛國者”的越南女子竟有如此之好的歸宿地,真令人費解。

“潘小姐,”我問。“這墓象剛遷來不久?”

“嗯,”潘小姐說。“聽說早先埋在北邊,一個小土堆,做了標記。掘出時是殘缺不全的一堆白骨。潑上汽油火化後裝入骨灰盒,就遷來這裏。不錯吧,陳先生?足可告慰你的阿萍的在天之靈!”

她斜睨著我。

“這可要花許多錢的。”

“當然。”

“黎先生真這麼舍得破費?”

“他當然舍得!”

她的嘴角掛著神秘的微笑。

我品著話中的弦外之音,不由問道:“潘小姐,能作個解釋麼?”

“拿來!”她側過身去,向我伸手討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