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破碎的心》(中)(2 / 3)

大約是7天後,金光少佐來接受她的慰安。

金光少佐將她摟在懷裏,親熱地說:“友子,今天時間從容,我們好好玩玩。”

金光少佐嘬著嘴親吻友子的麵頰。

“少佐,”友子說,“我們大約有兩年,沒在一起了。”

“是兩年了。謝謝您,友子!我不忘記在緬北相處的日子以及你帶給我的歡樂。”

“不必客氣,少佐!我們是老熟人了。”友子突然問道,“守備隊是不是調來一個叫木村正雄的人?他是東京都人,戰前是本州船廠電焊工。”

“是的。你認識?”

友子撒了一個謊,“我們同過學。麻煩您再安排一次,由我慰安她。”

金光少佐大約猜出些什麼,樂得嗬嗬嗬大笑,說:“你們大概有未了情?但願你倆不是未婚夫妻,不然大家會十分尷尬的。”

“金光君,這怎麼可能呢?”友子勉強一笑。

友子不敢將話題深入談下去,她笑著寬衣解帶。

但友子擱不下這事。她從那個叫金玉姬的朝鮮女子口中了解了一些情況:木村正雄的確剛調來不久。他是守備隊的護旗官。金玉姬和他在同一連隊達一年之久。木村正雄是第一批進入中國雲南的。

“他咋丟掉了一隻耳朵呢?”友子急迫的追問道。她恨不得馬上把木村正雄的情況弄個明明白白。

金玉姬說:“詳細情況我也不大清楚。一次慰安,見他少了隻耳朵,我便問‘木村君,發生了啥事?’他不願浪費慰安的每一分鍾。後來他專門來告訴我,他搜山時中了一箭。這是傣家人狩獵用的毒箭。箭頭穿過他的耳輪,當即變得烏紫。軍醫大驚失色,告訴他,毒汁會迅速擴散到大腦,便無法可施了。軍醫當時也無法可施,他沒有麻醉藥,木村有股狠勁,當即拔出鋒利的匕首,左手揪耳,右手一刀,利利索索割了下來,眉頭也不皺一下。真是條硬漢子!那個狠勁把軍醫嚇呆了。血糊了他一臉,他大聲吼道:‘快包紮,快上藥,猶豫什麼?’——友子姐,我們雖有許多丈夫,但隻有一個中意的男人。我和木村君很要好。但木村也太愛殺人了。後來他帶隊進駐臘猛鎮,從一個傣家人身上搜出一把同樣的毒箭。這一帶的獵人都會造那樣的箭。木村為報一箭之仇,刀劈了八九個中國人。那一夜我慰安他,一身血腥味嗆得我喘不過氣來,竟休克了。為此他挨了長官的訓斥。”

金光少佐記住了荒村友子的請求,安排護旗官木村正雄接受慰安。木村已認出了她,友子感覺到了這一點。但那久別重逢、抱頭痛哭的情形並沒出現,他象例行公事般地完成了慰安程序,並無更為親昵的表示。難道他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友子抱住他的頭激動地說:“木村正雄,我是荒村友子,還記得過去的一切麼?你不會不記得!”木村正雄冷冷地說:“我認出了你是友子,可戰爭改變了過去的一切。你幹好你的慰安婦工作吧,拜托了!”說吧離她而去,頭也不回。

友子明白了:他心中的友子已不複存在,同樣她心中的木村正雄也不複存在。友子沒想到可怕的戰爭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改變一個人。木村正雄已是心如枯井,寡言的電焊工人已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友子對此很傷心,卻沒落淚,隻是有些神情恍惚,腦海裏盤踞著木村正雄的魔影,攪得她心神不寧。她努力去想那個鍾少亭,回味他的柔情蜜意,可咋也記不起他的相貌,於是便一點點地回憶,再一點一點地拚湊成完整的形象,她終於成功了,鍾少亭詡詡如生,擠走了那惡魔,占據了她的心海。她感到十分快意。

十幾天後,她又見到了木村正雄,是在一個令人作嘔的場合下見到他的。守備隊捉到一個給中國軍隊送情報的女學生,她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地上,象一條俎板上正待宰割的美人魚。乳房小而硬實,顯然還沒充分發育,頂多不過十八九歲。女學生將被強暴,守“紀律”的日本兵早已排成了長隊。第一個如狼似虎蹂躪那女子的就是護旗官木村正雄。他弄得那女子殺豬般嚎叫。友子看了一眼那長長的隊伍,知道這女子非死無疑。也許是物傷其類,友子對她有幾分憐憫。看到木村那醜惡的樣子,她心中怒火騰地升起,友子大著膽對少佐說:

“金光君,我請您製止他們。天皇陛下已為皇軍戰士準備了日本女人,就不應再強暴別國女人。日俄戰爭的教訓是不應忘記的。拜托了!”

日俄戰爭中,日本軍人就因為強奸俄國婦女,不幸普遍傳染上可怕的性病,有2/3的戰士喪失了戰鬥力。日本軍正是鑒於那些教訓才建立了軍妓製度。

金光少佐見那對水汪汪的鳳眼正深情注視著自己,沒有勇氣否決她的建議。他衝了進去,罵了一聲“八格牙魯!”從那女子身上抓起赤條條的木村正雄,然後一刀殺了那女子。

中國女子慘叫一聲便死去了。友子心猛一陣抽搐。她想:這樣於她更好一些,死個痛快。

木村正雄不僅僅是被掃了興致,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出門時和友子照了麵。友子突然發現,木村正雄的眼睛變化最大,目光陰冷,使人聯想起夏夜蟄伏在草叢裏的毒蛇的眼睛。對從前的戀人竟無絲毫情感,隻把她當作普通的慰安婦,這最令人惱恨。友子怒不可遏,伸手賞了木村正雄一耳光。

木村正雄亦無憤怒或羞愧的表示,像耳光扇在別人臉上,隻白她一眼,然後溜之大吉。

友子反常的表現引起了金光少佐的注意,他叫來木村正雄,問明緣由:為啥友子扇他耳光?木村在上司麵前不敢撒謊,一五一十道出了二人的關係。金光少佐扼腕歎息。

戰前,金光少佐是個業務能力挺強的工程師,他善解人意,在同行中頗受尊敬。

一連十天,友子沒有慰安任務,後來木村來了,顫顫兢兢地說:“少佐命我接受你的慰安。”

“上命難違,那就請吧!”友子冷淡地說。隻脫了褲子,仰麵躺倒,看上去麻木不仁。

木村寬衣解帶,友子突然問:“你的袋子呢?蠢豬!”

她所說的袋子是指慰安所發的寫有“突擊一番”字樣的專用品,袋子裏裝著消過毒的男性避孕用品。

“少佐不許發給我。”木村說。

友子知道這是金光少佐的特別安排。她很感動,眼眶一陣潮熱。睨了脫得隻剩一條短褲的木村一眼,閉住眼睛對他說:“既是少佐命令了的,蠢豬,那就便宜你了!”

一直到鬆山失守,日軍守備隊全軍覆沒,友子沒再接待第二個男人,她失去了昔日的溫柔。木村亦失去了往日的熱情。雖然雙方都缺乏熱情,但畢竟是猛男霸女,友子第二月便停了月經,自知珠胎暗結。這使木村興奮不已,他慶幸世上已有自己的複製品,小木村一旦呱呱墜地,香火有繼,又何必擔心自己時刻會死去呢?

5跑了屠夫,抓著了情婦

中國軍隊將鬆山圍得水泄不通。炸彈炸不開的日軍水泥地堡在火焰噴射器的攻擊下變得不堪一擊。

駐守在臘猛鎮的鬆山守備隊已彈盡援絕。到1944年9月5日,日軍的陣地已被壓縮到不足200平方米。

金光少佐知道大勢已去,對餘下的數十名將士下達了“玉碎”的命令。

電台給駐守芒市的本州師團拍發最後一份電報,接著便將電台砸毀。

誰也不存活命的希望,將士們將拋屍異國他鄉。

金光少佐把木村護旗官和荒村友子喚到跟前。

金光少佐將一個厚厚的皮包雙手恭敬遞給木村,鄭重地說:“希望你帶著荒村友子突出重圍,去芒市師團總部彙報我們的情況。你們扮作中國夫妻,友子會中國話,是容易混出去的。”

皮包裏裝著金光少佐寫的報告,立功人員名單,官兵的遺書、日記、信件,還有一麵彈痕累累的軍旗。

木村含淚敬禮,並表示了決心。他從始至終沒看友子一眼。?荒村友子向少佐投去感激的目光。

第二天,便有一對年輕夫婦要求通過遠征軍第八軍防區。團長鍾少亭的士兵盤問那對年輕夫婦,似無破綻,放行。守卡的士兵又頓生疑竇:那男的為啥從始至終不發一語?難道是啞巴?為啥少了一隻耳朵?……將情況報告鍾團長,鍾團長當即命令道:“抓回那對夫婦!說不準那男的是惡貫滿盈的‘沒耳軍曹’。”

鍾少亭摸摸被剁斷的右手三指,不由回想一年前發生的那事。

緬北叢林邂逢荒村友子,二人在一塊度過了十餘天驚險而又浪漫的旅途生活。友子悄然離去,但不忘舊情,佛塔留信給他指點迷津。於是他便南行追隨孫立人的新三十八師,後在印度蘭姆伽美國人辦的軍事技術學校受訓,回國時已是1943年夏季。

回國後,鍾少亭獲悉:二百師已不存在,一代抗日名將之花戴安瀾已於一年前凋謝在緬北叢林一個叫茅邦的克欽族人的山寨中。

幸遇友人引薦,他投身第八軍彌將軍麾下。新來乍到,無尺寸之功,還是由原職偵察排長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