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下午到現在也有幾個小時了,你爸醒了不找你媽或者是你,消失去何方了?」孔宣皺眉道。

談瀟是關心則亂,此時也反應過來,對啊,剛剛還和談春影打過電話,不像是知道這件事,他爸醒來後為何會選擇「消失」?

「睡了這麼久,莫非失憶了……」

「也很有可能啊,而且太陰弓本就化氣為煞,洗了這麼久也不一定洗去了吧。」

「那要是靈子的父親作祟,我等如何對付?」

……

談瀟聽著他們討論,心情也愈發沉重:「不管如何,這是高危妖族,一定要先快點找到。」

「什麼高危妖族哦?」談春影已回來,還化著表演妝,一邊解辮子一邊問。

大家麵麵相覷。

還是談瀟道:「剛剛看到新聞,我爸有可能逃出博物館幾個小時了,現在下落不明。」

談春影動作一頓,謹慎地道:「確定嗎?」

她顯然也想到了,幾個小時,下落不明,這是不是有些蹊蹺……

「還不是很確定。」談瀟道,他也立刻就打電話聯係博物館了,博物館那邊焦頭爛額地說真的不翼而飛了,他們內部查了監控,太陰弓竟是在視頻中突然消失,想來一定是有人利用了高科技手段。

「也可能是傳統手段……」談瀟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低喃著,「謝謝,我知道了,盡快報案吧。」

他讓博物館報案,是要這案子盡快進入404辦的偵辦流程,那邊用復刻品替代,而太陰弓的真身,也就是他老爸,就得靠他們去找了。

「你爸不是一般的妖怪,你最好通知,全城戒嚴。」談春影肅然道。

談瀟也是一凜,「知道了。」

談瀟迅速安排好一切,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老爸終於要醒了,就得先提防,還要在心中演練如何對付老爸。

談瀟在報案信息處填寫下了他爸的名字:陶弧,後麵跟著高危提示。

陶即通桃,非常直白,就是桃木弓的意思,這是當年談春影給取的。

「好了沒,出發了,去活捉你爹啦。」孽龍沒眼色地嚷嚷。

雖然孽龍做弓弦,穆珍珠是彈子,也不由得狠狠扯了一下龍須,「你會不會說話!」

孽龍委屈地說:「我不說他便是大孝子了嗎?」

「你懂什麼?」還是穆珍珠懂事,「陶公若是神誌不清,那降住他才是孝,否則他迷亂中傷了妻、子,才會悔恨。」

「弦某知道了。」孽龍點頭,縮小了盤在弓上——因它現在的職務,叫它赤龍弦者也許多。

談瀟換了靴子,套上護腕,出得門去,看天邊已升起明月,眨眼間被濃雲籠罩,就像在暗示什麼。

孔宣走來與他並肩而立,兩人對視一眼,孔宣似乎也知道談瀟心中所想,握著他的手捏捏,安慰道:「我會輕點下手的。」

談瀟:「…………謝謝。」

他搖了一卦,顯示是東南方,草木叢生之處,上車便往東南方開。大家在車裏猜測陶弧的用意,雄虺搖頭晃腦道:怕不是去山裏了,難道記憶蒙昧,看到周圍的一切如此陌生,便逃向了山中,好更心安。

談瀟道:「不可能呀,你別以己度人,我爸城裏長大的,據說不看電視都難受。」

雄虺:「……」

這車出了城,周遭房屋稀少起來,兩邊山脈連綿。

談瀟從鏡中看到談春影一直在發呆,可能也很是傷心,這麼多年,竟等來噩耗吧。

「等等,」談春影忽然叫停,「你看這裏眼不眼熟?」

談瀟望了下四周,隻要不讓他看人,他都是眼熟的,「這不是墳山嗎?」

而且是他家外祖父母安葬的地方,每年送燈掃墓都要來的,這還能不認識?

「等等,難道他在這裏,」談瀟忽然生出一些欣喜,「要是這樣,是不是代表他對談家還有印象,所以來找『故人』?」

要知道,太陰弓是談家世代相傳,陶弧蘇醒後不找談春影和談瀟,來陰宅看外祖父母也是有可能,那也是撫養之情的啊。

談春影古怪地看了談瀟幾眼,倒是沒說話,「上去看看再說吧。」

現在不是祭拜之時,又是夜晚了,山上沒什麼人。

談瀟一行謹慎起見,在山腳先布陣,防止意外,而後上山,隨著接近墓底,談瀟也愈發動容,似有預感,陶弧一定就在談家墓底。

他和談春影不禁互相握緊了手……

「媽媽。」孔宣冷不丁從後麵探臉,盯著他倆的手看。

談春影滿腔感動都被打斷了,不耐煩地道:「你去左邊。」

孔宣:「我向來是在右邊的,你去吧。」

「……」談春影無語地鬆手,站到了談瀟左邊。

談瀟還想接著感動牽手,被談春影打了一下手,真是作孽啊,關他什麼事。

手電筒光映照下,前方路徑通明。

遠遠的,談瀟就能看到墓地邊石圍欄上站著一人,背對此間,長身而立,在他身側好像連光也被壓了,氣勢沉沉,令人不敢逼視,不愧千古伏妖之器。

談瀟聽到談春影的呼吸略有淩亂,更為確定這就是陶弧了。

到了幾十米之外,談瀟還要再走,那人一揮袖,一道罡風卷來,在麵前割出溝壑,生生阻住談瀟要前進的步履。

談瀟心一涼,這什麼意思,還是不太記得?

他想要說話,卻發覺自己有點哽咽,實在是很難接受父子倆第一次見麵,就是這種冷酷的形式。再看談春影,她倒是沒哽咽,隻是盯著對方看,可能也癡了。

穆珍珠急了,大聲道:「爺爺,你還記得談家嗎?」

那背影一震。

談瀟生出希望,他還記得?

但很快,陶弧就「哼」了一聲,極為冷冽。

其中蘊含的殺氣,讓妖怪們都禁不住抬手,想要隨時自衛,畢竟這也算得上是他們的天敵了。可這陣勢反倒更惹怒了陶弧,一時氣壓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