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平穩了呼吸,對著他的臉便啐了一口:“混帳東西。”
裴向雲麵不改色地垂下眼,低聲道:“師父若是想來看關將軍,隻需和我說一下就好了,何必興師動眾,如此勞煩別人?”
江懿麵色一變,掙紮著便要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你知道什麽?”
“可師父實在冤枉學生了……”裴向雲的眸中露出一絲委屈,像中了箭的野狼裝作溫馴的樣子討好獵人,“關將軍被捕,學生根本不知情。師父若是有氣,倒也不必對著我撒。”
江懿幾乎要被他氣笑了。
自己是為這個恨他嗎?
到現在裴向雲居然還不明白他到底在恨什麽。
男人的胸膛滾燙而熾熱,燙得江懿心驚肉跳,口鼻間悉數是他的氣息,讓他有些頭暈目眩:“你放開我。”
“若是我再放開,師父又要逃走了。”
裴向雲的聲音微低,似乎十分不滿:“給師父的吃穿用度從未苛刻過,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鬧什麽。”
“我鬧什麽?”
江懿也不掙紮了,對他露出一個溫溫柔柔的笑。
裴向雲許久沒見老師這樣對自己笑過了。
自打師生二人見麵,不是冷嘲熱諷,便是如現在般的兵刃相接,一時間裴向雲多了幾分惶恐,不言不語地看著他。
“我教了你六年,你帶著隴西的情報投靠烏斯,現下又將我囚在屋裏……”江懿說,“你學得很好啊。”
裴向雲抱著他向府邸的方向慢慢走去,聽見這話時遲疑片刻,明白過來應該是江懿在罵自己。
能聽出來嘲諷了。
江懿暗歎一口氣,帶著幾分不甘與渴盼地回望身後的路。
明明還差一點就能自由了,卻仍是被這狼崽子嗅到了氣味,叼了回去。
“裴向雲……”他輕聲說,“你可曾真的存有幾分善意?”
裴向雲垂下眼:“學生隻對師父存有善意,旁人無所謂。”
他隻需顧好老師就可以了,其他人也並不重要。
這一路上少不了人好奇看過來,可一瞥見是裴向雲,頓時作鳥獸散,誰也不敢觸他黴頭。
一些閑散的竊竊私語順著風被吹到江懿耳中。
他不出所料地聽見了那些關於自己身份的議論,有鄙夷也有好奇,甚至不乏帶著遐想的曖昧語句,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文人大多都臉皮很薄,如今被人當麵揣測自己與裴向雲的關係,他渾身都不對勁,恨不能就地自盡。
但裴向雲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府邸的烏斯侍衛早已齊齊跪了一地,似乎在為沒看好江懿而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