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薑雪蕙對這人一概不知。
隻知他每月十五都來她家吃桃，是個頗為嘴饞的小郎君。
忘記是何時候，他吃了一身酒氣，便又踏著那皎潔月色，去了少女院牆。
又是一年，那桃花樹上的桃子便又落了下來。
他喝了酒，約莫是醉了，便學著少女模樣，爬上了樹，摘了個桃吃。
那桃子不若當年的甜。
還被薑雪蕙抓了個正著。
“好你個小郎君，半夜竟來偷我桃吃！”
沈琅被人這般說也不惱，站在樹上瞧著她笑。
“薑雪蕙，我害很多人為我丟了命”
空氣因為這句話而沉默了下來，女孩收了麵上的笑容，仰著頭看他。
沈琅甚至有一瞬間不敢看少女眼睛，害怕在其中看到責備和怪罪。
他承受不起的。
“既然如此，你就更要代替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秋日夜色無限好，風吹樹梢，連帶著他都心也跟著亂了起來。
“阿蕙，我娶你吧”
少年聲音輕輕落下，女孩猛的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似乎他說了什麼很了不得的東西一般。
沈琅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卻並不後悔。
“薑雪蕙，你願意成為朕的皇後嗎？”
少年站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朝她伸出手來，邀她一起成為這世間最尊貴之人。
他沒想過薑雪蕙會拒絕，成為皇後，就是成為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人比她還要尊貴，沒有人會強迫她做任何事情。
所以，在聽到薑雪蕙那句我不願意之後，他微微愣了愣。
他凝眸看了過去。
女孩不過十四五歲大，她穿著藕荷色裏衣，貓兒般大的眼睛瞧著他，眼裏承載著笑意。
一字一句的道。
“小郎君，我是不願意的”
少年心高氣傲，遭受了拒絕之後，便再也不來尋過她一次。
薑雪蕙亦是心冷，不曾來尋過他。
兩人自此再也沒了交集。
直到偶然一次宴席，沈琅和少女的初見。
少女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性子嬌縱，爬上樹上隻為了摘個桃子，動作頗為不拘的女娃。
她已經出落成了連他都覺得驚豔的少女。
行為舉止再也沒了當年的肆意，一舉一動盡是溫和，說話談吐也都是謙遜。
倒還是以前那般的招人喜歡。
連他那素來性子陰晴不定的妹妹都頗為黏她，甚至格外的縱容她。
他察覺到了沈芷衣的暗中推搡薑雪蕙才女的名聲。
當年的他已經有了家室，可盡管如此，卻還是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縱容著沈芷衣的動作，甚至偶爾還順水推舟。
薑雪蕙有這才女的名聲，又何嚐不是得了他的默許。
他默認這一切的發生，對於少女，究竟是什麼心思他或許自己也不明白了。
後來，他也不是沒有再去尋她。
彼時兩人身份已經天差地別。
他再次十五日去摘桃子，少女一如當年般的發現了他。
“沈琅，宮中是沒有桃子嗎？”
少女一句話將他們拉入了當年，好似這麼多年兩人之間許久未見所產生的距離感在此刻蕩然無存。
他微微怔愣，眉眼微眯起。
和少女目光對上，一如當年往常。
“自是不如阿蕙家的甜”
兩人好似忘卻了身份，不再是什麼皇上和臣子，而是普通的鄰家朋友一般，說著再普通不過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