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寧微微垂眸,遮住眼底一片深色。

直到現在,薑雪蕙都沒有來。

阿姐絕不是軟弱懼勢之人,雖不喜燕臨,卻也知曉燕牧是何人,按理來說本不應缺場的。

自然是有原因的。

……

年輕帝王身披龍紋大氅頗有些慵懶的坐在凳子上,青白修長的指尖捏著黑子,正下著棋。

瞧著少女到來,他不曾移開目光,在那琉璃棋盤上落下一子,這才隻淡淡開口。

“阿蕙,你這幾日來的有些勤了些”

他聲音淡淡,聽不出多少喜色,可心思卻已然不在這棋盤之上。

薑雪蕙無言,她徑直坐在男子麵前,玉手捏起一枚白子,細細打量棋盤,輕輕落下。

伴隨吧嗒聲音響起。

原本已苟延殘喘敗局已定的白子竟是活了下來,再次有了和黑子競爭的力量。

沈琅輕挑眉眼,來了興趣。

兩人在棋盤上廝殺的不亦樂乎,薑雪蕙絲毫不顧及他的身份,竟也靠著這一手破牌打了個平手。

“你倒是執著”

年輕帝王似是誇讚又似是感歎。

薑雪蕙性子溫和善良,卻最是執著,從這下棋風格便能看出。

她還在端詳著棋局,試圖從這平局上再尋出破綻,聞言微愣。

“總得分出個勝負才好”

她道。

沈琅瞧著麵前的少女。

他之前總覺著薑雪蕙是一個溫潤的玉,眼下卻覺著少女分明是迎風驕竹,溫和卻有著自己的執著,善良卻不愚善,她平和卻也有著自己的驕傲。

是他不配。

沈琅這破敗不堪的軀體隻能待在這毫無自由可言的深宮,自是不配陪少女站在自由天空。

大抵是心中不甘湧上心頭,沈琅微微側頭輕咳,抬手掩唇,多是狼狽。

薑雪蕙微微蹙眉,眉眼含上了急促,抬手欲要攙扶,沈琅下意識的側身甩開少女的手。

他不願在少女麵前露出軟弱之姿。

尊貴的年輕帝王,心思難以猜測,說一不二,無數人的生命於他也不過是一句話罷了。

可在喜愛的少女麵前,卻也生了自卑的心思。

大抵是實在不甘,他咳得愈發厲害,似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他狼狽的壓抑著,卻也難以控製這慘敗之軀。

男子的麵色湧上了不正常的潮紅,薄唇卻失了顏色,唇角緩慢的溢出鮮血,薑雪蕙微微怔愣。

“……沈琅!”

薑雪蕙語含擔憂,站起身來。

“皇上!“

黃仁禮驚呼一聲,急忙上前攙扶,卻被男子不留情麵的甩開。

“誰讓你進來的!給朕滾下去!”

男子聲音帶著劇烈咳嗽的沙啞,唇邊血液未幹,久居高位的威嚴和尊貴的氣質在這一刻展露,眉眼鋒利又帶著幾分陰沉。

明明已經病入膏肓,連身體都乏了力,卻絲毫不曾影響男子的威懾之力。

黃仁禮似要開口,抬眸對上沈琅黑沉不帶情緒的眸子,盡數話語止入嗓間,彎腰退下。

眼下這人可是手握萬千權勢的皇帝,他自然不敢違背沈琅的言語。

大概是將淤血咳出,沈琅不再咳嗽,青瘦指腹隨意的擦拭掉唇畔血液,他語氣帶著啞和幾分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