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雖然掉下了山澗,車廂卻險險掛在了一棵大樹的枝幹上。
孫宛寧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才醒來。看清楚情況,抱著樹枝慢慢地往下爬。天好像剛剛亮,到處霧蒙蒙的,孫宛寧沒有方向地走著,肚子餓了,便爬到樹上掏幾個鳥蛋吃,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
這時,聽到遠處傳來人的說話聲,孫宛寧下意識剛想求救,又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匪徒又追了上來。隻能躲進一處灌木叢裏。
這時,幾個獵戶背著背簍說著話,走了過來。孫宛寧通過灌木叢看到其中一個落後一點的男子,帶著點小麥色的皮膚,身高八尺,劍眉丹鳳眼,高鼻梁,正開懷大笑著與前麵的人說著什麼。
孫宛寧心想,這山中居然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不過爹爹說了,好看的皮囊下麵可能藏著一肚子壞水,就像京都那些花花公子一樣,自己還需要再看看。
幾個人互相調侃著往前走了小段路,到了前方一處岔路口,那個好看的男子說要留在山中晚點再回去,讓其他人先下山。其他人笑話他說,‘都打了兩隻野兔,還砍了那麼多幹柴,你還不回去嗎?是不是怕你家那老娘一見你就開罵?田誌遠,你可真是個苦命人。’
田誌遠聽了幾個人的調侃,也沒有辯解說什麼,隻道,‘時間還早,我再看看能不能撿點野雞蛋或者采點野菜拿回家,你們先走吧。’
那個人原來叫田誌遠,孫宛寧心裏默念了幾聲。
孫宛寧看著田誌遠往山上走去,猶豫了一下,扒開灌木叢,跟了上去。
一路上,田誌遠走走停停,聽著背後時不時響起的動靜,微眯了眯眼,假裝不在意地往後看了看,一個人影閃過。隻不過,一片衣角暴露了那人的方位。
田誌遠不知道那人想要做什麼,隻是暫時沒有感覺到惡意,便也沒有揭穿那人。
孫宛寧跟著田誌遠走了許久,感覺自己的腿快要斷掉了,抬起袖子,抓起一角還沒有沾上太多泥土的衣袖往腦門上擦了擦汗。等放下袖子,才發現一晃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居然跟丟了。
孫宛寧有點著急地從樹叢(剛找的遮身地方)裏走了出來,卻怎麼都沒有看到田誌遠,隻能往前再走幾步,驚慌下,想要開口大喊,又不確定他是不是好人。
突然,一根樹枝輕敲了敲孫宛寧的左肩,孫宛寧轉身一看,嚇了一跳。
田誌遠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孫宛寧的後方,正咧著一口大白牙笑看著孫宛寧。
孫宛寧被田誌遠的笑容晃得心神蕩漾,目光直直地看著田誌遠。
田誌遠看著眼前好像剛從泥池子裏爬出來的小娘子,臉上身上全都是泥,有已經幹了的,也有新沾上的,看不出模樣長得好壞。不過,一雙明亮的雙眸,此時正明晃晃地盯著自己看。
‘姑娘,你是遇到什麼困難嗎?’田誌遠思索了片刻,決定打破彼此的沉默。
‘咳咳咳。’孫宛寧發現自己居然也有被男色蠱惑的一天,之前還笑話自家大姐……想起大姐,孫宛寧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和兄嫂侄兒侄女,他們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再抬眼時,眼睛已經恢複了清明。‘這位大哥,我家中的確突發變故,被仇人追殺逃難至此,能否求大哥帶我到魏縣?’
‘魏縣?’田誌遠聽著這個陌生的地名,心中有點詫異,怎麼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是的。我們一家相約如果走散了,就到魏縣相遇的。’
‘抱歉,姑娘。我沒有聽說過魏縣,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幫到你,你要不先跟我下山吧?天色快黑了,再晚的話,山裏麵不太安全。’
孫宛寧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如果自己一個人再呆在山中,估計很難活命,眼下隻能跟著眼前的田誌遠走,後麵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一路上,孫宛寧假裝跟田誌遠閑聊,實則是在套話。
也虧得孫宛寧家裏經商,能說會道,不一會兒,就知道田誌遠家住在山下的村莊,家裏有三兄弟,自己排行老大,一般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都會上山打獵。今天看天氣不錯,便跟著幾個同鄉上了山。
兩人快走到半山腰時,田誌遠突然想起,村裏那些婆子們嘴巴比較多,每天不是盯著這家的飯菜吃的啥,就是盯著哪家母狗生了幾隻小狗。如果被他們看到孫宛寧,估計不知道要編出什麼瞎話來。
孫宛寧看著田誌遠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睛看了看自己,心想,不會吧,看著好像不是什麼壞人,難道自己真看走眼了?
孫宛寧剛起了防備的心思,田誌遠就將話說開了。
孫宛寧可以理解田誌遠的困擾,如果自己隻是呆在這裏一時片刻,別人要說什麼便說什麼,隻是常住在此的田誌遠,可能會長期被婆子們的碎嘴所擾。況且,今天聽他那幾個同鄉說起田誌遠家的母親,她好像不是個好相與的。
孫宛寧對田誌遠的說法表示理解,問田誌遠是否有別處可以讓她暫時落腳。
田誌遠想了想,還真想起附近有一處山洞。山洞裏麵沒有什麼毒蛇野獸,有時他們上山捕獵累了,也會到那裏歇一歇,而且附近有溪流,撿點幹柴,生個火,估計呆上一個晚上,也沒有太大問題。田誌遠跟孫宛寧一說,孫宛寧便一口應下了。
田誌遠將孫宛寧安置在山洞裏,自己提著一隻野兔走向了附近的溪流。他打算將今天抓到的野兔殺了清洗幹淨,再摘了幾片清洗幹淨的寬大葉子和幾根細樹枝,留著一會兒烤兔肉的時候可以用。
田誌遠在溪邊清理野兔上的絨毛時,便想著今天遇到的孫宛寧。剛剛因為男女有別,不敢細看細想,現在回過神來,好像孫宛寧走路一腳輕一腳重,看著有點一瘸一拐的樣子。而且她身上沾滿泥濘的衣衫,衣衫好像破開了口子,離得近聞起來除了泥土味,還帶著一股血腥味。這孫姑娘身上肯定有傷,隻是暫時不好說出來。
田誌遠想了想,又在附近找了幾株藥材,再提著兔子和枝葉,背著一捆幹草,大步往山洞走去。
山洞裏,孫宛寧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左手正在揉捏著腳踝,看到田誌遠走了進來,直起身來,一副安靜本分的模樣。
田誌遠看了一眼,沒有開口,將幹柴混著一把幹草搭著個架子生起火來,又將剩下的那些幹草鋪開來,對著孫宛寧說,‘孫姑娘,坐這上麵吧,墊著幹草暖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