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啟程(1 / 3)

次日巳時未到,郭醫官就來到信華宮,聽說王鎮瑜睡得很晚,還以為他在自己走後獨自琢磨心訣,心中覺得欣慰,便也沒有叫醒他,隻是將一卷關於藥性藥理的書簡遞給鎰,讓他轉交。

王鎮瑜一覺到了晌午才起來,看到鎰遞來的藥理書簡心中感動,這可愛的老頭應是又熬了一宿,連夜整理來的。王鎮瑜不願辜負師父的心血,勿勿用過午食,就一直在藏室中學習,遇到不識的字,便請教青鳶,後來幹脆讓青鳶照著教材授課,阿呸也跑進來湊熱鬧,聽得比王鎮瑜還認真……

晚上服過丹後,郭醫官問起白天學習的情況,王鎮瑜一一作答,末了將阿滿之前的《妖術拾遺》呈上,恭敬的說:“師父,今日學習藥理時突然想起了,此前弟子提到的可不借助媒介所施之巫術,便是這冊古卷,請師父過目辨之真偽。”

郭醫管接過展開,王鎮瑜也不打擾,在旁靜坐。

不過片刻,郭醫官合攏簡冊,問道:“徒兒從何處得到此卷?”

“坊間購入。弟子素來愛收集這些冷僻古卷,讀來甚有意思。師父亦覺此卷珍貴?那便獻予師父研究吧。”

“徒兒心意為師心領了!當初購此卷花費幾何?聞你清貧,想是將月錢都花在購買古卷上了吧?”

“哎,時日已久,弟子早已忘了!”

郭醫官有些憐憫的看了眼王鎮瑜,撫須笑道:“日後還是多培養些明碼標價的愛好為上,此卷顯是有人知你所好,胡編亂造一通哐你錢財!”

王鎮瑜不由傻眼,竟然是假的!阿滿還信得五體投地,以為自己便是天神遣來替他報仇的!以前還以為他是念錯了咒,現在看來即使念對也是枉然,不過要不要告訴他呢?

郭醫官將卷中破綻一一指出——那祈神遣魂之術竟然隻用心中默念遺願,不需媒介之物,便不多說了;後麵那些術法中提到的所用藥材更是胡寫,藥性互克,煉器之法亦是胡說一通……最後總結道:“若你熟記了入門藥理上的內容,這些個拙劣的作假手段便騙不了你!”

“弟子知曉了!”王鎮瑜替阿滿感到非常不好意思,這就像拿出一件珍藏的古玩被行家一眼看出個贗品般尷尬。

“明日起,為師每日都會考校你日間所學。”

“弟子定不教師父失望!”王鎮瑜有種回到了中學時代的感覺。

次日開始,王鎮瑜便像回到了高考時期,各種死記硬背,甚至在夢中仍在念叨“半夏,其味辛,性溫,歸脾、胃、肺經……”

在距出發前五日,康王親自送來了一批保暖禦寒的華貴衣物、藥物和錢財,自然免不了一番千恩萬謝之語,倒是耽誤了王鎮瑜不少的學習時間,當晚王鎮瑜的手心腫起老高;

三日後,慶王派人送來了前往嵐國的行進路線圖和隨行護送名單等文書,以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無非是讓王鎮瑜莫失國體之類的話,這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份贈禮清單,上麵了列明了收禮之人的姓名、官職和應贈的禮物名稱和數量,非常詳細,王鎮瑜粗略看了看,都是嵐國身居高位的朝臣軍將,以及數名王子,大大小小的珍寶器玩,足足裝了有十八箱之多——原來慶王要他十日後出發,便是為了備禮。

從慶入嵐,安排的是坐船走水路,倒也避開了陸路的舟車勞頓,至於隨行名單,王鎮瑜都懶得打開看,隨手疊在了最下麵,反正誰也不認識。

出發前晚,郭醫官給了王鎮瑜一個藥盒,裏麵有30個藥格,每格各放了一枚丹藥,且都標注了日期,叮囑道:“按日服用,若未有麻痹扭曲僵直之狀,當即時記錄反應,靠岸即傳書回來!”

王鎮瑜不由翻了個白眼,自己不但要繼續做小白鼠,還要做一隻記錄自己服藥異狀的小白鼠,真是出工又出力,但口中仍是恭敬答應。

次日卯時,運過心訣後,王鎮瑜收拾完畢,來到宮門外與眾人告別,但見鎰大寒天的穿個短褂,滿頭大汗的將行李裝車——這活兒可比當初給阿呸挖蚯蚓還累,李大娘和青鳶關心則亂,什麼東西都打包,恨不得把信華宮搬空,王鎮瑜不得不臨時做了些挑揀,這才帶著20餘車的行李浩浩蕩蕩的前往碼頭。

護送的儀仗很是威風,夾道相送的民眾也非常熱情,一直在高呼“靖王”,也算是為孤單的遠行添了些慰籍。

興隆港是慶國最大的港口,共有十個碼頭,分別以天幹命名,正好從“甲”至“癸”,甲乙丙丁四個碼頭專供王室和官用,別的為民商之用。

這裏每日商船往來繁忙,各國特產在此裝卸、中轉,船工、貨工、乞丐各色人等混雜,熱鬧非凡,今天亦如往常。唯有不同的是平日裏較少啟用的“甲”字碼頭忙碌卻安靜,岸邊臨時搭建的餞亭前方,百名護送侍衛整齊的列好了隊,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他們的右後方,有一條通往碼頭的青石小道,兩側插著招展的“慶”、“靖”兩字王旗,被寒風刮得烈烈作響,小道盡頭,停靠著一艘巨大的樓船,不停的有民夫上上下下的航運貨物……

馬車穩穩的停下,餞亭內空無一人,此處的冷清和其它碼頭上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慶王不來倒也正常,王鎮瑜的地位和受寵程度,還達不到能勞駕慶王親自送行。但阿滿眾多的兄弟姐妹,滿朝的文武百官竟也無一人前來,可能他們都已把王鎮瑜當成了必死之人,這天寒地凍的,便連裝裝樣子的表麵功夫也省了——為素不相幹亦無投資價值的“死人”送別,哪兒有裹在暖和的被窩裏享受溫香軟玉來得舒服。

領頭的侍衛看到王鎮瑜從馬車下來,上前抱拳施禮:“護送隊侍衛長霍迎旗見過靖王殿下!此刻行李尚在裝船,盛王爺和眾隨員亦未到。碼頭風寒,卑職這便領殿下登船休息。”說完他指了指那巨大樓船,而幾名機靈的侍衛去到馬車前,開始將王鎮瑜的行李逐一卸下。

慶國水路四通八達,早早就有了“舟師”,造船建舟的技術曾在各國中遙遙領先。此處雖離樓船還有段距離,隻能看見它的一側,但王鎮瑜在心裏估了估,這船首尾長約40米,高20餘米,想來寬度也不小,如水中巨獸,據史載,前慶舟師的統帥旗艦便是樓船,眼前這艘便極可能是改造而來,專供王室水路出行之用。寬闊的船首甲板上,船工往來忙碌,做著出航前的準備,高高聳立起的三層重樓占據了船尾和大部分的甲板位置,說它是一座能在水上移動的小型城池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