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同一個時刻經過,陰晴雨雪,一刻不差。

祝知宜就要跨進宮門時,忽然聽見梁徽在身後喊:“清規。”

他回過頭,隻見梁徽於鵝毛大雪中長身玉立,雪光襯得他眉目格外漆黑,眸色如深潭:“跟朕道明日見。”

“?”祝知宜不解地眯了眯眼。

梁徽目光定定鎖著他,又重複了一遍:“跟朕道明日見。”

想到對方天寒地凍中送了自己這漫漫一程,祝知宜還是依言道:“皇上,明日見。”

他自小重規矩,禮儀好,隨意拱手作揖也顯得鄭重懇切,情意深重。

梁徽卻道:“不是。”

祝知宜神情疑惑,歪了下頭,不明所以的樣子有些罕見的呆氣。

梁徽不放他走,麵色有些執拗,輕聲提醒:“清規該喚我什麽?”

祝知宜麵露難色搜腸刮肚,半晌,恍然,又頗有些無語,重新拱手作禮,鄭重道:“梁君庭,明日見。”

梁徽親耳聽到還是怔了一秒,仿佛他也是當年在南書房等祝知宜放課的同窗,他們金蘭結袖,朝夕為伴,翰林先生一聲放課,彼此作揖道別,承諾一句“明日見”

梁徽唇角微微一翹,揮揮手,示意祝知宜快進去。

春獵出行之日,三軍護衛,列隊齊發,過晉州丘陵、平燕河源,最後抵至雁行山。

時漸春暖,沿途杏李新燕,草壘碧叢,帝後同車,祝知宜看書,梁徽看祝知宜。

“……”祝知宜單肘支在車窗,書卷半掩,有些懶困撩起眼皮,一雙明眸無意間露出高臥蘭齋的疏懶風流。

目光對上,梁徽也不閃躲,微微一笑,給他倒了杯茶:“歇一歇。”

“謝皇上。”茶水將祝知宜的唇珠浸濕、潤紅,梁徽淡淡移開視線,“清規在看什麽。”

“一些地方圖誌。”

梁徽坐過來,掀開車簾,一派好春光:“清規想知道什麽?”

車轎不小,但兩人麵對麵坐著,膝蓋和腳還是會因馬車的晃蕩而碰到,一股細密微熱的騷動貼著皮膚傳來,祝知宜將腿微微並攏,梁徽直視他,巋然不動,任由二人足膝相抵,無端生出一股親昵。

“……”祝知宜的腿挪無可挪,“皇上知道什麽?”

梁徽拉著他看窗外青綠春色:“清規知道朕曾被流放吳地麽?

“……耳聞”,隻是祝知宜沒想到他會這般毫無芥蒂同自己談起。

梁徽點點頭:“原來清規知道啊。”

祝知宜:“……”

第19章 挺像的

梁徽自嘲笑笑,他不是什麽正經皇子,別說是流放,便是死了也未必有人知道和在意。

“流放會羈經很多地方,”梁徽給他指,“平燕河源的台柳長得最好,淺灘平闊,一開春農人就相爭剪柳枝到市集販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