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張啟山知道,他知道二月紅有多愛丫頭,其他人可以唏噓可以嘲笑,可唯獨他不能。
因為他知道,若丫頭死了,二月紅絕不會苟活於世。
如若二月紅現在沒有因為丫頭的死失了理智,他定能發現張啟山此刻的不對勁。
可二月紅已經接近瘋魔,他覺得丫頭還活著,是張啟山不願意賜藥,隻要有了鹿活草丫頭就可以活。
從天堂墜入地獄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從地獄來到天堂,卻再次墜入地獄,就像是得到了再失去,才會刻骨銘心。
如若二月紅不曾吃過那碗陽春麵,從未遇到過一個喊自己哥的女孩。
如果沒有遇見丫頭,二月紅可能至今未娶,還是個翩翩公子,無所事事地活著,不知情為何物。
張日山抱著清堯剛準備出去,卻被清堯攔住。
清堯溫柔的摸著張日山的臉,柔聲道:
“副官,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去便好。”
“不行,阿堯,外麵的雨太大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
清堯將頭埋在張日山的胸口,像隻貓兒般蹭了蹭,聲音溫柔卻篤定的道:
“聽話,不會有事的。
睹物思人,師父已經夠痛了。”
張日山沉默著,這一次,他沒有拒絕清堯的請求,輕輕的扶著清堯走到門口,遞給他一把傘,目送著他踏入雨中。
看著清堯在雨中朦朧的背影,張日山並不知道,這一幕,會在後來的每次的午夜夢回中,將他拖入悔恨的深淵。
清堯舉著傘,忍著心口的劇痛,咽下喉中翻湧而起的腥甜,慢慢的走向二月紅。
張啟山麵無表情的側目看向清堯,眼中像是聚了一層黑霧,看不真切。
清堯看著張啟山眼中的黑霧微微皺眉,雖不知為何,但清堯不喜歡他現在看著自己的眼神。
“佛爺,可以請您打開府門嗎?我有些事想和師父單獨說說。”
張啟山看了清堯良久,直到尹新月驚呼著拿傘跑向自己時,他才打開了府門帶著尹新月轉身離開。
雨中,二月紅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痛苦的嗚咽著。
清堯舉著傘走上前,把傘舉在二人頭頂,二月紅始終跪在地上毫無反應,隻知道漠然流淚。
清堯眼底劃過一絲悲傷,柔聲道:
“師父,師娘還有救。”
聽到清堯的話,二月紅猛地抬起頭,那雙素來風情萬種的桃花眼中卻是一片茫然,像是還沒意識到清堯在說什麼。
“師父,給我七天時間,我要回一趟長白山。
這七天,你要讓師娘待在冰棺裏,不要讓除了你以外的人靠近師娘。
七天之後,我會從長白山趕回來,你們要在長沙城門口接我,接到我後立刻帶我去紅府。”
二月紅愣愣的跪坐在地上,額頭一片青紫,磨破的皮溢出鮮血,滿眼的茫然,似乎還在思考清堯話語中的含義。
清堯金眸裏滿是心疼,他半蹲著用手輕輕抹去二月紅額頭上的血跡,柔聲道:
“師父,是我沒有保護好師娘。
你在給阿堯一次機會好不好?阿堯會把師娘帶回來的。”
聽到清堯的話,二月紅眼中逐漸恢複清明,哭的幹澀的雙眼又再度泛起淚光。
“清堯,清堯,師父求你了,你救救丫頭好不好?
我求你了,求你了,我不能沒有她,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隔著淚光,二月紅看不到清堯眼底的悲傷與決絕,也不知道清堯會為自己的決定付出多大的代價。
人到底是自私的,或許二月紅意識到了,但他還是想讓丫頭活下來。
淚水從那雙金眸中湧出,清堯將傘放在二月紅身旁,輕聲道:
“師父,帶師娘回去吧,七天之後,師娘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這句話像是說給二月紅聽的,又像是說給清堯自己聽的。
大雨裏,清堯站起身,忍著胸口的劇痛走向張日山。
待到張府的大門關閉,大雨朦朧中,張日山拿著傘,奔向清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