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謀多有失(2 / 2)

“誰知道呢,當年他投降得太快了,太聰明了。這樣聰明的人要麼難以易主,一生隻願意忠心於一個王,要麼就是隻以利益為主,一生奸詐,不忠於任何人。”岑遲望著方無輕輕歎了口氣,“總之當今皇帝始終不能對這個人放心,事實上我也覺得,像這樣防人千裏外的老狐狸,心思實在難測。”

方無冷不丁冒出一句:“難道他還想篡位不成?”

“誰知道呢。可一旦他的這種念頭有朝一日泄露出來,那他所處的環境也必然將他往那條路上推了。”岑遲微垂眼眸,接著道:“前朝三百多年,也不是沒發生篡位的事。畢竟相位離皇位似乎一步之遙,這是極大的權力誘惑,宦海沉浮久了,免不得會有權力欲望迷惑本心的那一刻,而篡位這種事,一旦有了開始,便不能回頭。

再有就是,王熾本就是個篡位成功的好榜樣啊!

任誰上升到相位這一步,可能都會在心裏設想,一個遠駐千裏之外的武將,都能篡位成功,如我這般熟知朝綱細則、群臣脈絡的人,為什麼不能試一試?”

在這荒僻邊陲的小縣城客棧裏,有一種話題既然開了頭,岑遲也沒再刻意藏掖。

方無是修道中人,對皇權也沒什麼深植入骨的敬畏,即便此事岑遲把皇帝家的秘辛扯出來,他也隻當是在聽一個故事罷了。

不過,在聽完岑遲的這一番分析之後,他還是禁不住因人性之複雜而感慨了一句:“看來太聰明也不全是好事。”

“身在宦海,還是聰明些好,否則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拖累了一大家子人。”岑遲淡淡笑了笑,“如果史靖不走那最後一步,皇帝也不是不肯放過他,畢竟史靖平時的政績還是做得很工整的,若非他行差踏錯,皇帝也不好隨便捏個借口殺老臣,有損自己的賢君做派。”

方無幹笑兩聲,斟酌片刻後說道:“但看樣子史靖賊心未死啊。”

岑遲聞言,眼中流露出新奇神色,故意問道:“老道,你何出此言呐?”

“你這是明知故問。”方無瞪了岑遲一眼,接著又感慨說道:“我仿佛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殺高潛了。我們此次出行,表麵上的借口是找廖世求藥,實際上史靖把十家將中最強的高潛派來跟著,算是一把雙刃劍。

倘若事情擱在以往,史靖找到廖世八成是捉回去給他兒子治病,但現在……這兩人一旦碰上,廖世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二皇子身體孱弱的事情,對宮外平民而言都不是秘密,廖世的名聲是臭了點,但在深知其根底的人心裏,卻仍是醫技精妙之人,史靖背著皇帝找廖世的事情若是傳到宮裏去,不免引火燒身。不如先下手,斷了這條救路,用自己兒子的獲治機會換一個二皇子,還是值得的。”

話至末了,他長歎道:“生在這樣的家世裏,不知是幸與不幸?”

……

……

“我要練劍。”凝神片刻後的莫葉忽然開口,但她的視線還沒有離開她那隻右手,“恐怕唯有如此,才能使我克服那點心病。”

她又靜待片刻,才意識到厲蓋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她也終於將視線從右手上移開,盯向厲蓋,追問了一句:“幫我克服心中障礙,不也是厲伯父今天與小女子一番交談的主要目的麼?”

“剛才我也對你說過,我不擅使劍。”厲蓋終於開口,語調漸漸恢複到決然硬朗,“抱歉,幫不了你。”

“厲伯父每天都要為山積公事勞心,剛才小女子在書房裏也已看到了,所以即便您準備親自教小女子劍術,小女子也不敢有勞伯父。”莫葉說話的口吻忽然變得十分恭敬,到讓厲蓋初時聽得隻覺有些刺耳。

“雖然我的確認識許多江湖上的高手,但你若籌謀著讓我幫你請劍藝師傅,也是不可能達成的事。”厲蓋難得主動一次提前開口,雖是說著拒絕莫葉的話,但沒有像初時那樣冷絕,而是憑了些理據,“你練了乾照經,便很難獲得可以匹配的外練劍術。不要妄動改變什麼,那樣隻會讓你徒增痛苦。你也不會有機會知道散功之法,實際上那跟自殘沒什麼兩樣,你應該不想在準備做的事還沒達成之前那麼幹。你就死心吧!”

厲蓋頗費了一番口舌,話繞一周,還是最後一句話點明他說了這麼多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