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6)、沉重地抉擇(3 / 3)

然而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岑遲就要真正得手的前一刻,小盒子內部機簧金屬片摩擦發出的聲音近在耳畔,給了高潛一種提示……

這應該算是岑遲在“絞殺高潛”全程計劃中最大的疏漏了。

但這一處失策也不能盡算作是岑遲的疏漏。

因為即便是主持製作這個盒子的工部官員,恐怕都無法料到,隻是丞相府裏的一名家將,居然能知曉掌握破壞這器物的竅門!

高潛終於記起來,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麼東西,以及它的弱點在哪裏。

他不再遲疑,飛起一腳將身側的岑遲踹出老遠,與此同時,他的一隻手已經探入袖中,抽出了那把貼膚綁在小臂上的鋒利匕首。

他的另一隻手胡亂抓向自己的脖頸,握住了那隻吐出絲弦的盒子本體,一旦確定所握無誤,另一隻手抓著的短匕當即橫向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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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等得太久,端著一隻碗的前任禦醫吳擇就回來了。

“我問了江潮,那流寇的箭鏽汙太重,便想著煮了這碗藥,防著傷口惡變。”吳擇一邊走近,一邊解釋了一句。

林杉含笑說道:“有勞醫師費心了。”

“費心也就這一兩天。”吳擇淡然一笑,“進屋坐下再喝。”

兩人進了屋,在桌邊坐下,林杉接過藥碗吹了吹熱氣,然後就一口飲幹見底。

吳擇摸了摸下顎胡須,斟酌片刻後說道:“你覺得飲下這碗藥,像是在飲什麼?”

林杉略作思酌後便道:“像飲茶,略為苦澀,但於口舌間並不為難。”

吳擇又道:“那你飲茶是什麼感受?”

“茶還是茶。”林杉平靜說道,“我想它是茶。”

吳擇歎了口氣,說道:“看來唯有清水無色無味,不會改變本質。”

林杉想了想後說道:“用失去味覺的代價,換取聽覺和嗅覺的敏銳增強,其實我應該還算是賺了。”

吳擇微微搖頭道:“這是病態的,不等於交換,你還是當心點兒好。”

林杉麵露微笑,沒有再說什麼。

吳擇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但他又隻是欲言又止了片刻,並沒有真的說什麼。

“我能做的事也就這麼多了。”吳擇不再逗留,收了藥碗起身便出去了,隻丟了句不具什麼意義的話,“你安生點,別再跑去外麵折騰,不打擾你休息,我先走了。”

他本來是想提那血鴆的事,但最後作罷,因為他恍惚覺得,這件事如果連廖世都沒有向林杉提過,那麼自己也該守口如瓶,才最和宜。

但是,為了什麼理由向林杉隱瞞血鴆的事?吳擇其實也還不確定,自己這麼決定的憑據是什麼,

林杉起身送吳擇出屋,站在屋簷下看著吳擇走遠的背影,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虧欠了這個人許多。

如果沒有三年前的事情,吳擇應該還舒舒服服待在京都,不至於被逐出太醫局,名聲還被敗落得如此破落。

這種情緒沒有在林杉心裏盤踞多久,因為很快又有兩個人進了這處院落,將他的精神引向另一件事。

江潮與山良一起走進來,看著江潮手裏拿著的一疊紙,字跡較為潦草,可見書寫速度之倉促,應該是對那兩個流寇的審問結果出來了。

“流寇的寨所已經審出來了,請大人過目。”江潮在回稟的同時,將手中的審訊供狀遞給林杉,然後候立一旁。

等待了一會兒,見他差不多看完了,一旁的山良忍不住說道:“大人或許太高看那些流寇了,隻是一碗油辣椒灌下去,刑具還沒輪上,他們就都招了。”

林杉比了比兩份手印簽押明顯不同的口供筆錄,就見上麵的內容卻大致一樣,他語氣裏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事情似乎確如你所說,這兩份供狀上沒有耍一點花招。”

略微頓聲後,他就又道:“不過,留個心眼也不多餘,也許那流寇也知道我們會對口供才放棄反抗。如果剛才我們隻留一個活口,沒準便會寧死不說。”

山良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思慮不夠的地方,連忙點頭,臉上一片誠服表情。

江潮沒有參與這番對話,他隻等林杉看完兩份供狀,然後就詢問了一聲:“那兩個招供了的流寇,大人決定如何處理?”

“剛才見他們的出手,凶殘且毫無商量餘地,想必各個都是罪案累累,滿手鮮血。”林杉微垂著眸,視線在兩份供狀中幾行數據上重複掃視兩遍,然後接著說道:“這等流寇,欺壓良善,劫掠鄉裏,惡習已成慣例,便留不得了。”

江潮拱手道:“領命。”

林杉徐徐說道:“寨子那邊也交給你們了,流寇要盡數剿盡,但婦孺不殺,做得幹淨些。”

一旁的山良聞言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道:“剿滅匪寨,若有婦孺恐怕也活不得了,她們的夫家作惡,一旦少了寨子庇佑,即便不餓死也得被尋仇的人折磨。不如一並殺了,免得她們生來痛苦。”

林杉微微搖頭說道:“這些婦孺,吃用皆為劫掠所得,用生來受苦作為償還算得了什麼。讓她們看清自己的過錯,也讓受過山寨侵害的普通百姓看一看,作惡的結局,這比直接殺了這些婦孺要有價值得多。世人心中皆有惡念,如果善勸無效,那就要改用強行震懾。”

山良微微愣神,一時之間,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剛才建議的殺盡是不是錯,此時林杉主張的留活是不是對。

林杉掏出隨身攜帶的印鑒,分別在兩張供狀上落印,然後交還到江潮手中,接著又吩咐道:“處理完匪寨裏的事,就將這兩份口供遞去關北府,物資收繳的事會由關北郡府兵處理。”

江潮接下供狀,質疑了一句:“此事不應該是通知沙口縣縣衙擔管麼?”

“五十三人的匪寨,恐怕沙口縣衙早已被反震懾了,有些心憂他們扛不住。”林杉將剛才用過的印鑒收起,徐徐又道:“郡守府兵我還是使得動的,再者也是防著一縣衙司口風不嚴。如果不是明天就要離開了,這事也許還有另一種辦法……也罷。”

江潮再沒有異議,但也沒有立即領命告辭,而是將蓋了林杉印鑒的供狀轉手交給了身旁的山良,事情也轉交下去。

看著山良走遠了,江潮折回目光,看著林杉說到:“大人,我們進屋詳談。”

兩人步入室內,看著林杉先在躺椅上坐下,江潮隨後才落座一旁的凳子上,梳理了一下腦中思路,接著緩緩開口道:“大哥,你之前吩咐的事情,我也著空審出來了。那幾個流寇雖然秉性凶悍,不過他們會猛然襲擊你,除了本身的劣性,如你所料,的確還存在一條別的理由。”

稍微頓聲之後,江潮便將他對那兩個流寇的第二重訊問結果一字不漏的轉述給林杉。

之所以江潮會對那兩個已經招供的流寇重複審問,這其實是依從了林杉的吩咐。然而關於這件事,參與第一次審訊的兩個侍衛卻絲毫未知。

這是因為,重複審訊關係到林杉尋找師弟的事,對於此事,目前居所裏除了陳酒以外,就隻有江潮知悉了。

聽完江潮的回複,林杉陷入了沉默。

江潮等待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或許……岑先生是去了沙口縣,估摸著時辰,現在趕去探個究竟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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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山涉水、風餐露宿了幾天後,莫葉有些意外的見到,那殺手居然帶著她投宿了。

但很快她又發現了另一個異樣。

那殺手就這麼大大方方帶她進店,付錢定客房,全程也沒解開她手腳上的繩銬。鐵質的鎖鏈外麵雖然纏了麻繩,在野地裏行走,鐵鏈撞地的聲音甚微,但現在進了人多眼雜的客棧,這家夥也不避諱?

上樓的時候,莫葉腳踝上綁著的鏈條撞在木質樓梯上,“哐啷咚”響聲便非常明顯。然而她卻更加驚訝的發現,客店主廳裏零零星星幾個正在吃飯的客人,隻有一兩人輕輕瞟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其餘的幾人,更是當她如無物。

看來江湖好漢的義舉在這裏也不太可能發生,就算有……估計也不是這個殺手的對手。莫葉默默在心裏這麼想著,雖然感到遺憾,好似又失去了一個逃跑的機會,但她也沒有多少怪責這些人不仗義的恨意。

她理解,在這種人來人往又各自身份複雜的場合,他人的冷漠多半是一種自保的手段,見義勇為雖然叫做義舉,卻不是所有人的義務。

可就在這時,登樓梯到一半的莫葉就聽見一陣更猛烈的“哐啷咚”從客店大門外傳來,而客店裏的幾個客人的態度大多立時變了……

她心裏疑惑:什麼人排場這麼大?似乎也是帶著鐐銬啊……思緒至此,門外的人也走進來了,居然是……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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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不是個輕鬆的文,這章是個劇情上的分水嶺,但仍然不輕鬆,後麵可能還會更沉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