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富士山就像是怪獸(3 / 3)

中隊長默默無言。

"但是,假如他是'北'的情報員呢?單方麵地被攻擊殺害,不就玩完了嗎?身為寶貴的犧牲者,政府與執政黨應該會頒發獎賞才對,在政治與外交方麵也有利用價值。不過,一切都是死後的事情了.."

醫生不停鼓動的舌頭急速停下,臉上的恐懼表情無聲無息地張開翅膀。發現這點,始向後一轉。

"大家快趴下!"

黑暗當中浮出一對閃耀著紅光的眼睛。閃光再次發生,伴隨著節奏感的發射聲,火線劃破黑暗,從趴在地上的人們頭頂掠過,擊中地麵及樹木造成異響並冒出煙霧。火線不隻一道,一共有五,六道縱橫在黑暗的空中。

"原來蜥蜴兵不隻一個呀。"

"小心啊,哥哥!"

正如餘或終所說的一樣,外貌異於人類的士兵,從黑暗各處投來紅色的目光及火線。

"那家夥把同伴叫來了嗎,哥哥?"

"非常恰當的推測。"

"不過,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一個人沒辦法一邊駕駛裝甲車一邊操作機關炮吧?"

"啊,對呀,那不就是從剛剛開始.."

終對自己的大意感到丟臉。

叫聲響起,一名自衛隊員向後倒退。血的味道迸發出來,他一麵按著左胸一邊癱倒在泥巴地上。

"可惡!"

怒罵聲和槍聲重疊交織,忍耐到達極限,自衛隊員忍不住開槍反擊。

"等等,別開火呀。"

出聲製止的中隊長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到。因為總共有超過十支的自動步槍,正在猛烈地吐出火線。

被劫持的裝甲車的車體接連不斷地中彈,特殊玻璃的車窗出現龜裂。蜥蜴兵毫不間斷地發射著二五厘米的機關炮。

粗的火線,細的火線。高亢的槍聲,低沉的炮聲。

大大小小的子彈在黑暗中飛來飛去。

"啊啊,太糟糕了。"

中隊長連著頭盔抱住自己的頭,一場戰事在沒有他的命令之下開啟了。"缺乏危機處理能力及決斷力"的考績評語閃過他的腦海。這下子肯定是升遷無望了。

無視於中隊長的苦惱,自衛隊隊員們待續地從裝甲車的背後開槍。突然,一名隊員像是被彈開似地把臉轉開。不知什麼時候,又是怎麼悄悄過來的,一名有著蜥蜴臉孔的美國士兵,就站在非常靠近自己的地方。

"哇啊啊啊啊啊..!"

驚恐包裹住全身的同時,自衛隊隊員興起自動步槍亂射一氣。蜥蜴兵的戰鬥服連續中彈,冒出白色的煙霧。

盡管被十發以上的子彈擊中,但蜥蜴兵卻沒有倒地。黃色的目光看起來似乎變得格外明亮,右臂呼嘯一揮。

不幸的自衛隊隊員的頭部朝著不可能的角度彎曲,身體浮上半空中後插進泥巴裏麵。自動步槍從他的手上飛出,一麵旋轉著一麵掉落在地上。

"這個怪物!"

其他的自衛隊隊員紛紛從蜥蜴兵的背後開始射擊,微微晃了一下轉過身來的蜥蜴兵的臉部被槍彈擊中,左邊的眼球紅紅黑黑地爆裂開來。蜥蜴兵劇烈地踉蹌了一步,卻還是沒有倒地。另一邊眼中充滿滾沸敵意地將手一伸,抓住自動步槍的槍身。隊員的臉因恐懼而痙攣。

咚地一聲,不同於腳步聲的異響傳來。

"又,又噴火了..!"

大地嗚動,樹木搖擺,風變得更為強勁,整個黑暗都在震動。呻吟,痛苦翻滾,並在數秒之後開始咆哮。視野的一隅彈起紅色火球,宛如章魚腳般蠕動地由上向下伸展。噴出的火山熔岩正在向下流動。

同一時間,地麵和樹木發出激烈的拍打聲。不是下雨,是石頭降下的聲音。

小的約如棒球左右,大的則如暴龍的頭部一般,大大小小的石頭發出隆隆響聲,從黑暗的夜空中掉落下來。地上響起驚惶的叫喊,槍聲中斷,現在不是戰鬥的時候。

"道路被堵住了!無法通過!"

報告的聲音接近哀嚎。

"大家別從車子裏出來!"

餘大叫一聲,並迅速地來到側艙門,因為可能會有將車內封死的危險。

在裝甲車裏,前首相,醫生,老夫婦四人臉色蒼白地靠在一起。石頭忽強忽弱地敲打著車頂。

"茉理姐姐,你也不可心出來呀!"

平時穩重溫和的餘的聲音,此時也仿佛是出自於他人之口似地極為嚴厲。連茉理都一臉被震懾住的表情點了點頭,抱住急救箱,等待自己的的出場機會。

"閃避!閃避!"

像是哭喊般的命令聲音。自衛隊隊員拚死命地跳進裝甲車裏,或者是鑽到車子底下。蜥蜴兵也不知道是利用了什麼手段,一麵互通意思,一麵向安全的地方跑去。黑暗深處湧出大量夾雜灰燼的熱煙,把自衛隊隊員們嗆得十分難受。紅色的熔岩流,持續將樹木鏟倒地向下流動,受熱的樹木在發出悲鳴的同時起火燃燒。這個時候,黑暗的一半已經轉為紅色,灰,煙,及熱風陣陣吹來。當中還摻雜著雨水,光是要張開眼睛都不容易。盡管如此,餘還是對著哥哥們大喊。

"你們兩個也快過來呀!快!"

始和終奔跑過去。黑暗中的某處閃現出紅色目光和胡亂敲打鼓膜的炮聲。二五厘米機關炮的粗大火箭,沿著始的頸部到背部射入貫穿。

上半身被整列的炮彈撕裂,化為血肉模糊的肉塊四散飛濺。刹那間看似如此,隻不過幻影一瞬間就被吞沒,被一團爆裂的白色光球吞沒了。

4

窗外白光閃現,掃過裝甲車的內部。想像會有大爆炸發生,車內的人們害怕得不敢作聲,紛紛閉上眼睛,捂住耳朵,隻有茉理發出聲音。

"誰?是誰發生變化了?"

"好像是始哥哥。"

餘報告道,老麼確認了從地上一躍而起的身影是三哥。?敖廣

衝擊波襲擊而來,令裝甲車產生劇烈搖晃。自衛隊隊員和蜥蜴兵紛紛跌倒,樹木也彎曲起來。

爆裂的光球於二,三秒內收縮,不再是光球而像是座又長又大的光塔般聳立於夜空之中。才離開地麵,輕柔優美地擺動了一下,夜空中立刻現出一副巨大生物的影像。仿佛數百萬顆的綠寶石同時閃耀著光芒一樣,青色的異形神獸就在眼前。

"是..龍嗎.."

中隊長低吟。完全忘了移動及下指示等等事情,就這麼呆立不動。在他身旁,女性下級士官喘息地說道。

"那,那個謠言是真的.."

自從今年夏天以來,陸上自衛隊的內部就流傳著一個奇妙的謠言。內容是招待VIP,在東富士演習場進行大規模演習之時,有龍出現。漆黑閃耀的巨大神獸呼喚出豪雨,雷電,擺平了一整個師團的軍力。

參加演習的隊員們都被下了嚴格的禁口令,軍方在公開發表之中將損害歸咎於人力所不能及的意外天災。然而多達千名的目擊者,是不可能全體都閉上嘴的。"在這兒說過就算了"的悄悄話開始在隊內四處流竄,連網絡上都充滿了未經證實的情報。

在那之後,美國的太平洋艦隊毀滅,在舊金山灣發生的怪獸大海戰,以及倫敦的巨龍決戰米陶諾爾等等--凡是具有常識之人都會一笑置之的情報接二連三地傳出。實事求事的科學家們困擾不已,往往隻能夠拖延結論。換句話說,在得不到一個令大眾信服之說明的情況之下,世界就這麼闖入了一個戰爭加恐怖加超自然的時代裏。

龍堂兄弟與其表親茉理都知道事實。其實龍堂家四兄弟的真實身份是天界的四海龍王,曆經一一七代三千年以來都被封印在人身當中,大致就是這麼一回事。

長男始為東海青龍王?敖廣,次男續為南海紅龍王?敖紹,三男終為西海白龍王?敖潤,四男餘為北海黑龍王?敖炎。

終好不容易抵達裝甲車旁,滿身泥巴雨水地和弟弟一起仰望天空。

車子裏麵,前首相從擔架上抬起上半身,以拿手的上吊眼,透過窗戶望著黑雲翻卷的夜家,發出感歎。

"唉,富士還真像頭怪獸呢。"

這大概是多數日本人都會在心裏認同的迷思吧。

出現於空中的青龍,巨大地,舒暢地擺動著巨體。

封印在人身當中的生命得到解放,回複到本來的尺寸,那咱暢快的感受是任何言語都無法比喻形容的。不斷降下的火山彈,根本無法在青綠閃耀的鱗片上造成刮傷。數億的水滴像淋浴似地衝洗龍身,狂風有如微風般地撫過臉龐,青龍已經完全與自然融成一體。

噴煙,灰,雲,雨,霧,風。

攪亂所有的一切,翻騰躍動,盡情飛舞,享受著仿若無限般的能量嚮宴。那些貪婪的人類絕無法駕馭這些能量於商業用途之上。青龍的視線緩緩撫過地麵。

灼熱大地的一部份向上噴出,勾勒無彩色的亂流,深紅色的噴流正不斷地湧出,擴大,飛散開來。

青龍偶然朝側麵一瞥,一個小型物體在旁邊飛翔。比起青龍雖然嬌小,但卻遠比人類龐大,那是載著人身的青龍王從京都來到富士山麓的騰蛇。

辛苦了,青龍無言地輕輕上下擺動頭部以表示謝意。騰蛇仿佛明白自己身為神獸的地位差異似地,僅僅態度恭敬地隨侍在側,以為回應。

青龍王持續舒暢地飛舞擺動,同時思考著如何應付不斷噴火的富士山。

縱使是能夠在大氣層外以超音速飛行的核子飛彈,青龍也有辦法將他打落。但是要完全封住富士山的大噴火,卻難以做到。如果隻是讓狂奔於地底下的能量暫時,而且表麵化地停止活動的話,應該是沒問題吧。隻要令紅龍控製熱度,將熔岩流凍結的話,或許能夠拯救一,兩個城鎮吧。

然而看似被封住的能量,最後還是會找到較弱的部分迸發出來。縱使救得了A鎮,也未必能夠阻止B村的毀滅。

說起來,幹涉或關心外界事物,原本就不是龍的興趣所在。反而是企圖對龍進行控製,奴役,將其力量用於作惡的一部分的人類,不斷的以各種形式發動攻擊。他們隻想對那些人加以反擊,過著平穩的生活而已。完全沒有與這個星球上的人類爭奪霸權的意圖。他們的期望隻有一個而已。

"別煩我們了。"

這算是狂妄而不合理的希望嗎?青龍無法理解。

青龍進一步地飛向高處,來到了約富士火山口的正上方處。夜,雲,煙的三重黑幕,就像是薄紗一樣地虛無縹緲。狂暴熾紅的噴火口令人望而生畏。

這個可沒那麼容易平息下來呀。

青龍以巨大碧玉般的雙眸觀察著。

灼熱的熔岩,深紅及金黃的凶猛亂舞,在各處濺起黑暗水滴的地殼的一部分。

熔岩流化為一條閃爍著不祥之光的帶子,往西北方向流動而去。雖然在此之前全都朝著東方流動,猙獰的紅色流動引發森林大火,燃起原野,焚燒房舍,仿佛在探索著界限一樣。

雖然是一幅充滿著異樣美感的景色,但卻不容再沉迷地欣賞下去。青龍立刻在一個大擺動之下,朝著嗚動狂亂的大地降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