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值錢我不知道,但是對他確實是非常重要的物件,他爹娘在他滿月時就雙雙離世,想著已逝父母的時候就會摸摸,想那自小沒見過的未婚妻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看,13歲起出征在外想家的時候也會摸摸。有次在突圍時一箭穿胸而過,疼得他都沒有力氣喘氣,也是握住這塊血玉才挺過來的。別人看一眼都不行,竟然為了救我大兄給了你。你可得好好保管著,以後找機會還給他吧,我給你找更好的。”
“嗯,有機會的……等我離了汴京,就還給他吧。”荔逴低頭想著什麼。
“你要去汴京,如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去慶國公府找我母親,我明天就修書一封,告訴他們你對程家有大恩。”
“不用不用,我有自己的事,辦完了就走。”
“不過,不還給他也是可以,今天一遭,恐怕你是要給他做妾室的吧?那血玉,自然就是定情信物了,但那玉本來是他和我六妹妹的信物,給了你我怕我六妹妹委屈。不好意思啊,委屈你了,但是我六妹妹跟他早有父母之命,指腹為婚,如今……隻能委屈你。但即使做妾室,也是貴妾,隻要你不為難她,我也定不讓人委屈了你。”
“誰要給他做妾室?我就算現在被這……雞腿撞死,我也不至於淪落到給人做妾室呀!”
“那在土地廟,你們……”
“土地廟?啊啊,我用拇指蹭了點口脂,然後用手擋住那反賊視線,有口脂的那隻手悄悄把拇指放在我們之間,我親的是自己的手指,而口脂就這麼蹭他臉上了。隻要夠快,就能騙過他們的眼睛。你想問的是這個吧?”荔逴舉著雞腿噘著嘴,給程仲霖比劃著。
程仲霖聽到這兒,開心地笑出了聲。“還能這樣,程娘子真是聰明!我當時都嚇傻了,那小子平時生人勿進的模樣,從來沒給小女娘親過。我剛剛還以為他因為這事生你的氣呢。不是我就放心了。”
“他是生氣了,不過不是因為這個,好像是因為我拿了他的玉,他怕我對他不利。”
“你會嗎?”
“嗯……應該不會。”
“程娘子別介意 ,他自小就是個謹慎的性格,身邊人總是要試探幾回才會相信。我,她的副將葉棲,就連我祖父和老太君,他也是要試過幾回才會相信。”
“因為他隻有一個人,孤身奮戰的原因吧……”
“程娘子是哪裏人?父母是做什麼的?”
“父母還在流陵縣,祖上是開醫館的,我父親是村裏有名的大夫,我自小跟父親學了醫術,這次出來遊曆長見識,沒想到遇到叛亂。”荔逴自顧自吃著雞腿。
“原來是有家傳,難怪程娘子醫術如此了得!那你去汴京也是要走訪名醫的吧?我也可以引薦一二。“程仲霖本來也不想問,但是這位程娘子也有酒窩,他看的真切,這下確認了不是妹妹,他倒是放下心來,“我與程娘子也算生死之交,交淺言深,等凱旋回了汴京,請程娘子到慶國公府遊園賞梅。”
“遊園賞梅?這是官家小姐們才去的吧?我們村裏後山有一大片的杜鵑花,在秋天紅的漫山遍野,可好看了!我娘親喜歡桂花,爹爹給她種了一園子,等八月開了花,就有一院的沁香,比草藥香還好聞,把花朵打下來,就可以煎桂花蜜了,沾什麼吃都好吃。”
“你想家了?”
“想啊,想我爹爹,想我娘親,想鄰居家的廷元哥哥,想特別會砍柴的戚伯伯,還有煮飯很好吃的戚伯母……”荔逴身體往後靠了靠,眼神落寞。
“你呢?出來打仗可會想家?你哥哥受傷,你回去可會被罰?”
“我要是被罰受傷,我就找你給我治傷。”
“不收診金。”
程荔逴跟程仲霖講話要自在很多,可能因為他本來就會講女娘愛聽的話,也可能是因為荔逴心裏把他當哥哥看待。不過這會兒程仲霖左一句右一句地問,程荔逴一鬆懈突然困意就來了。
“程娘子,那你……”
“將軍!我受著傷呢,要好好休息,抄家底也不用問的這麼細吧?你看看天,都多晚了,你再不回去睡,天都要亮了!”荔逴揚了揚脖子讓他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傷,又把吃剩的雞骨頭遞到他手裏。
“好好好,你安心休息,我在帳外守著你,絕不會再有人敢傷你!”
“不必不必,你若是擔心,不如去勸勸你四叔父和厲覃嵐,他們不嚇我,我就很安全,剛剛你哥哥的兵也護著我呢。”荔逴好說歹說把程仲霖勸回去睡覺了。
荔逴剛坐下,程仲霖的副將子年探頭進來。
“娘子還沒睡呢哈?我們家將軍怕您冷,讓我給您……生個火盆。”子年搬來了炭火盆。
“太熱傷口容易潰爛,再說了,這萬一火星子引著了火,我不就跟你們程將軍同葬啦?”
“那,這,肯定不行!好,我跟將軍一起滾,我也滾。”子年滅了炭火抬出去了。
寅時起,帳內越發冷了,荔逴用涼水帕子不停地給程冠霏降溫,守了整夜,手被凍得通紅。荔逴把所有的針都紮在冠霏身上,為他止疼。荔逴看著自己的傑作,不禁又笑了,以後想把人紮成刺蝟,可不那麼容易了。
早上子路端著瓦盆進來的時候,看著荔逴在給將軍擦手,有點感動有點欣慰,瞪著通紅的眼睛,差點哭出聲來,被荔逴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