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笑了一下,很落寞的模樣,說,大喜?嗯,真的大喜!謝謝你,謝謝你!薑生,真的謝謝你!
她一連說了幾個“謝謝”,可是我卻覺得這些“謝”字裏充滿了不可遏止的怒意。
她問,你在哪兒?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在這麼熱鬧的時候。
電話裏,除了她的聲音,並無其他。
我說,我在酒店門口,這就來。
她就笑,說,好啊!我等你!
我掛斷電話,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進了酒店。
走進她說的“紫玉廳”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偌大的宴會廳,花團錦簇,婚禮場麵布置的大氣,溫馨來自一個女人對家、愛的渴望;大氣來自那個人的優良審美觀。
可是,偌大的宴會廳,隻有一個穿著婚紗的女子,她靜靜地望著台上她愛的那個男人的名字發呆。當她回頭看到我的一瞬間,怔怔地笑,笑得很燦爛。
我呆在了門口,不知是進是退。
她的婚紗很美,她的人也很美,她jiāo付了她最美的年華、最美的qíng意,換來的卻是……卻是……新婚當天,那個男人最狠最徹底的放棄。
她對我笑,眉眼之中,水霧朦朧。
她說,薑生,我的好妹妹,你不是要恭喜我嗎?
那一刻,我口gān舌燥,如墜地獄。
她緩緩的走向我,婚紗是刺眼的白,她的笑容是刺眼的美。
她看著我,很久很久,上下打量。半天後,她笑著問我,我的婚紗漂亮嗎?
我不知所措地點點頭,胸如石壓,不知說什麼。
她就笑,淒豔動人,說,可他不肯看。
她衝我轉了一個身,然後問,薑生,我漂亮嗎?
我麻木而心疼地點點頭。
她就哈哈大笑,說,可是,他不肯看。一眼都不肯看!薑生……
說道這裏,她停住了,很溫柔地問我,薑生,你餓了吧?
我還沒有回答,她就拍拍手,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很猶豫的表qíng,說,小姐,都沒來還要上菜嗎?
未央的眼睛瞬間變得淩厲,又瞬間黯然,她笑,說,他們都會來的!都會來的!然後她轉都看著我,說,薑生,你說是不是?他們都會來的。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知道,此刻她已經痛苦到麻木,說著傻話騙著自己。於是,我極其不是滋味地點點頭。
未央在那一刻,像抓住一根救命稻糙一樣,對服務員說,薑生都說了,他們都會來的!他會來的!上菜!
服務員不知所措卻最終還是遵從了這個嚴重受了qíng感傷害的女人的意願。
宴會廳裏,服務生魚貫而入,將佳肴一一端上。
大概他們也不曾見這樣的婚宴。
隻有美肴,卻無嘉賓。
就這樣,在這個落寞的日子,未央的婚禮上,隻有我和她兩個人,麵對著幾十桌的婚宴,孤單可笑的不成樣子。
我看著未央,她望著桌上的美食,笑得異常美豔。
我哆哆嗦嗦地開始撥打涼生的電話。卻不在服務區。
未央很冷靜地看著我,孤孤單單地坐在一張桌子前,開始慢慢地享受這無邊的盛宴。
她先是細細地嚼,最後開始大口大口地吃,漸漸變得毫無吃相,滿嘴都是。她望著我,笑,說,很好吃啊。來薑生,你也吃。
她像是一個用力遊離在自己qíng緒之外的孩子,不肯去碰著殘忍的現實。她一生之中,從無這般láng狽,也無從這般不體麵,錦衣玉食之中長大的孩子,因為寧信的付出,她不知人間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