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我強迫自己睡了片刻,我從床上坐起的時候,日光已經透過窗上的紙將地麵照出了一個個小格子,我難以控製的劇烈喘息著,我夢到了死去的故人,他們的臉上沾滿了血,痛苦的趴在地上哀嚎。
額上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起身吩咐丁香進來為我換上了一身素淨的衣服,又將那把短劍藏在了寬大的袖袍中,差人去祁徹那裏去信,說明我午時會在清園等他。
午時的風依舊很大,吹的杏花在空中不停飛舞,丁香為我披了一件大氅,我示意她不用服侍我,我自己去就好。
丁香不放心的為我又將披風係緊了些。
去往清園的路上很安靜,初春正午的陽光也並不刺眼,反而十分和煦。
離清園不遠時,我遠遠便看見一個身姿挺拔的背影,額發高高束起,陽光透過宮牆照在他的側臉,輪廓忽暗忽明,讓人琢磨不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停留著,不斷有飛舞的杏花從指縫劃過。我不動聲色的走近了些,他似是察覺到了,慢慢放下手,轉過身來。
“清兒。”
見到是我,祁徹嘴角泛起了一絲醉人的微笑,輕聲喚我。
我微微欠身行禮,祁徹扶住我:“你身子還未好全,不必行禮。”
我強迫自己擠出了一個微笑:“謝將軍。”
祁徹眼裏似乎有一絲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又被他很好的隱藏下去了。
“清兒,你以前都喚我阿徹的。”
“如今在宮中,還是注意些分寸好,將軍以為呢?”
風陣陣吹起我的額發與頭上的釵環,初春還是有點冷的,祁徹扶著我進了清園之中,於一處涼亭中坐下了。
“將軍,殺害我母親的賊人,我昨日在宮中見到了。”我不緊不慢的開口,祁徹手中的茶盞卻險些滑落出去。
我置若罔聞的接著道:“昨日我派人交於將軍的信中,分明寫了此事,將軍怎麼還若第一次聽說?”
祁徹正了正神色,薄唇似也多了些不悅:“我隻是詫異那賊人竟然敢出現在你的麵前,你放心,我這就下令嚴查宮中,定將那賊人抓到。”
祁徹正欲抬手,我出聲製止道:“不必了。”
“有人告訴我,是將軍謀劃了一切,我不過是謀局中了一枚棋子...”
我還未講完,祁徹麵帶韞色的打斷了我
“胡說!”
“你說,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是嗎?”
祁徹卻沉默了。
“你說,這種種,不過是巧合?是天意如此?”我說著,慢慢起身,一步步靠近祁徹。
祁徹低頭不語,眉眼冷淡了幾分。
有不少涼亭外的杏花簌簌的吹落在我腳邊,我不緊不慢的將杏花盡數隱入裙擺之下。
待與祁徹不過一人之距時,我彎下腰,勉強與祁徹平視,祁徹好看的眉眼緊緊皺著,我伸出冰涼的手,輕輕撫摸著祁徹的眉頭。
祁徹略微詫異的抬起眼簾,卻沒有阻止我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