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詭異,眼下的氣氛甚是詭異。

裴覽和希音正麵對麵,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在他二人的眼神交彙中,我仿佛看到了波濤洶湧、電閃雷鳴、刀光劍影……我隻覺渾身一哆嗦,忙低頭喝粥,打定主意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理會他二人無聲的的廝殺。

隨從奉上食盒,裴覽貼心地將它打開,推到我麵前道:“梅兒,這是你從前最愛吃的棗糕,我特意命人從外買來的。來,趁熱吃。”

熱騰騰的棗糕精致小巧,看來甚是瑩潤可口,加之香氣撲鼻,教人登時食欲大開。我隻道好歹是他一番心意,況,我的確偏愛吃棗,遂歡喜地道了聲謝,舉起筷子欲夾來品嚐。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掌忽然覆在那食盒上麵,成功地將我的筷子攔在外麵。隻聽希音冷冷清清道:“近日小梅來月事,不宜食用棗糕。”

我震驚道:“你、你如何知道?”

他湊近幾分,低啞魅惑的聲音透出曖昧,輕笑道:“既然你我‘過從甚密’、‘如膠似漆’,這點小事我又怎會不知道?”他有意加重了“過從甚密”、“如膠似漆”這八個字,瞬間將我的麵頰燙的緋紅。

裴覽瞳孔一縮,眸底泛起幾許細碎的傷痛,略帶探詢地將我望了一望。我悻悻地收回筷子吮在口中,尷尬地點了點頭。

裴覽黯然神傷地垂眸,似是竭力掩飾麵上的痛苦之色。雖然我對他毫無感覺,可見他如此這般悲戚戚的模樣,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可言喻的愧疚之感。

都是失憶惹的禍啊……

希音得意地挑起劍眉,唇畔笑意再深三分,他將順勢將食盒推到一旁,夾起一塊芙蓉栗子糕放到我碗裏,柔聲道:“小梅,吃這個。”

我吞了口口水,艱難地說:“其實,我吃飽了。”

他眉心一蹙,聲音一沉,似有些不悅,道:“你才喝了小半碗粥,你確定你吃飽了嗎?”

“聖僧啊,方才你不讓她吃她愛吃的棗糕,現在梅兒說飽了,你卻又勉強她吃芙蓉栗子糕,”裴覽稍頓,冷笑著,意味深長道:“難道,強人所難、顛倒是非便你的所長嗎?”

“強人所難非我所願,顛倒是非更是從何談起?身為她的貼身大夫,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好。”希音斜睨他一眼,悠悠道:“姑娘家來月事哪能吃棗子?你想讓她血流不止嗎?沒有醫學常識便不要隨意發表見解,免得教人笑話。”

裴覽不依不饒道:“到底是為她好,還是別有所圖,恐怕隻有聖僧自己心裏才清楚吧。以給她醫病為借口,實則卻有其他盤算,你敢說你不是嗎?”

“我的心裏自然是清楚的,小梅也清楚。”希音輕撫衣袖,不鹹不淡道:“我想,這裏隻有你一人還執迷不悟,看不明白。”

裴覽拍案而起,一副就要發作的模樣,怒指希音:“你!”

“我什麼?”希音攤手笑,淡定道:“往事不可追也,做人應當向前看才是。並非所有事情都有轉圜的餘地,並非所有的錯誤都有亡羊補牢的機會。有些東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再怎麼挽回都於事無補。”

我深覺再這麼鬧下去,桑府的屋頂都能被他二人掀開,遂息事寧人道:“別再吵了!我吃便是!”不就是一塊芙蓉栗子糕嗎?又不是什麼毒藥鴆酒,這也值得他倆爭得麵紅耳赤,甚至將思維發散到千裏之外去大吵一架?

我雙眼一閉,大義淩然地將那芙蓉栗子糕扒進嘴裏,登時產生一種慷慨赴死的激越情懷。橫豎我也不是很飽,隻不過在他二人“深情款款”地注視下,委實是食而無味、難以下咽罷了。

誰料,這廂吞咽得太急,一大塊糕堵在胸口下不去,噎得我上氣不接下氣,連連咳嗽。

“小梅!”

“梅兒!”

他二人同時伸出手,一人扶我我肩一人撫我右背,目光相對,複同時冷冷地哼了一聲。隨後,異口同聲道:“你沒事吧?”說完,眼神的交彙中再次掀起狂風暴雨。

我忙不迭擺手,想說“沒事”卻又說不出口,隻覺得胸口越發憋悶得慌。

希音眼疾手快,搶在裴覽之前倒了杯水遞給我,道:“快喝水。”

我灌下大口茶水,這才稍稍緩過勁兒,幹巴巴地回道:“……我沒事了。”

裴覽輕撫我的脊背替我順氣,怒視希音道:“說了不要勉強她,你看你幹的好事!”

希音很不客氣地將他放在我的背上的手一把推開,臂彎一緊將我擁在懷中,道:“這是我與她的事,無須你一個外人來操心!若非你一直打岔,她如何能噎到?食不言,寢不語,難道先生沒教過你嗎?”

外人……

希音話裏的意思,裴覽是外人,而他是我的……內人?

“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裴覽冷眼望他,漆黑的眸底冷意森森,“我是外人?打岔的是你,橫插一腳的是你,橫刀奪愛的也是你!你好意思說我是外人?”